宴会会场之中,背倚著后方就是一片黑暗海洋的栏杆叹气。
照理说,宾客们应该在上万发烟火的绚烂光芒与人造极光的穹顶之下,围绕著中央彷佛小山般绝对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一边享受世界级小提琴家的现场演奏,优雅地召开舞会才对。
但是节目被中断了,天空与海洋都是一片黑。
低语声此起彼落,身穿华美洋装与礼服的「贵族」们对自己的生命安全很敏感,众人开始讨论起关于被派往警备的「洋上奔驱者」不知不觉间消失的事情,以及一架不明机朝著他们直冲而来的事情。
「听说是因为温切尔家和范德堡家的恩怨。」
「既然如此,跟我们无关吧?对……对了,我没别的意思,不过现在申请直升机应该还来得及吧?啊,不,我只是想说如果能翱翔在烟火和极光之间应该很风雅。」
「您说笑了,倘若袭击者如同传闻真的是OBJECT的话,直升机一瞬就会被对空雷射打成蜂窝喔。更何况只凭客轮上的直升机,续航力恐怕也不足以抵达陆地吧?」
范德堡家千金很明白。
黑暗中有好几道视线朝她射了过来。
(……真是悠哉啊。在这个战争时代,只要踏出「安全国」一步……不,就算还在「安全国」里,也没人知道何时生命危险会造访,他们却天真的相信只有自己绝对安全。)
明知危险却逃出「安全国」和其他势力接触,透过这样的行为来解开双方的先入为主观点,促进双方相互理解,产生除了武力以外的终止战争之力。
或者,根本没有如此高尚的情操,单纯只是个整人节目。
……玫瑰&百合号上的VIP们似乎分不清这两者的差异。
「假设,这是假设,只是明知这种事绝不会发生,所以才放心举例的言语游戏……有人知道温切尔家的第二世代的战斗能力到什么程度吗?假设说它真的失控了,有人能阻止它吗?」
「为什么会变这样?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说这里绝对安全吗……?」
「我的家族永恒不灭!古书上也有记载,我们可是有五○○年的历史呀!」
「就算过去平安无事,一旦在此断绝,尽管有几百年历史还不都一样?啊……啊哈……啊哈哈哈哈……」
「压力」逐渐升高。
这群明明早已失去爪子与利牙,只剩大腹便便的肥满身躯,一旦关乎自身利益与安全,便会显露出比饿狼更为凶残的执著心的「贵族」们开始以绝不直接说出口,但透过各种隐喻与旁敲侧击的暗示,配合身边秘书们的补充说明,交换了底下的意见:
『说穿了,这只是那两个家族的历史恩怨吧?为何我们要被卷入这场纷争?』
『我只要我的家族能幸存就够了,但是为达此一目的,我这个天才绝对不能死。』
『温切尔家的小姑娘应该只想拿范德堡家血祭吧?』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先满足她的愿望?』
『逮住范德堡家千金,将她献给发狂的狮子,应该就足以表达我们的诚意了。』
……假如来参加烟火大会的所有人都是这种讨人厌的「贵族」,范德堡家千金恐怕老早就拋下他们一走了之。可惜现场的无辜「平民」也很多。对范德堡家千金而言,倘若拋下这些为了让家人开心,紧握少少的薪水及特休前来同游的全家福,或者为了这天偷偷带著早就准备好的结婚戒指的绅士淑女们于不顾的话,会害她夜里难以安眠。
「那么……」
范德堡家千金离开甲板的栏杆,从错身而过的长裙女仆手中的托盘上拿了一杯无酒精香槟,一乾而尽,悠然地走向暗处。脑袋不灵光,却只知忙著练习摆出「我很聪明」姿势的贵族们不置可否地自然往左右两边分开。
现在仍未撕破脸。
一旦天秤朝往某一方倾斜,这群绅士淑女立刻会露出比荒废城市的暴徒更卑劣的表情扑向少女吧。
另一方面,在这种剑拔弩张的紧迫局面下,或许想对她传达自己「中立」的立场,一位「平民」出身的船员一边擦拭玻璃门,很有胆量地向她打招呼:
「小姐,您要去哪里?」
「抱歉,似乎还有事情等著我去做。」
诚恳的年轻人是「正统王国」之宝。对「贵族」而言,还是不应让这样的人们白白送死。
将空酒杯递交给他后,范德堡家千金走入船内。
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是阿兹莱菲雅.温切尔,她的目的是歼灭范德堡家,而最优先目标无疑就是高举范德堡家千金的尸体,向范德堡家宣战吧。然而,如此浩大的计画,真的只凭阿兹莱菲雅一人就能成立吗?背后是否还有什么阴谋?
范德堡家千金想,事情绝对不可能那么单纯。
必然有某个助阿兹莱菲雅一臂之力,趁机取得利益的家伙存在。
范德堡家的纯白百合刚才亲耳听见某句值得在意的发言。
也许真相意外就近在身边。
3
满天星斗覆盖著幽暗的南大西洋。
库温瑟与贺维亚在小型航母中忙进忙出,和其他士兵合力搬出多功能马达动力橡皮艇「犰狳」,来到飞行甲板上时,贺维亚不经意地停下手,望向远方的水平线。
「哇,已经能看见船团的灯火了。豪华客轮上的家伙们已有一只脚踏进死亡庭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