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说嘛,不死管理委员会也没有那么坏啦。」
「难说喔~~」
零时挑高了单侧眉毛,他对不死管理委员会一向没什么好感,当夜色因为失去弟弟的打击精神遭受重创时,那些大人物根本没把夜色当人看;甚至在夜色的病房里讲些自私自利的话,光回想起他们那副嘴脸,零时就感到一肚子火。
「好不容易稍微知道凯拉这个人的线索,我们却没办法翻案……」
伊欧塔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显然还没从打击中复原。
「唉,烦也没用,我们就先试着申请逮捕令吧。」
可以的话,零时并不想让伊欧塔听到这些警政黑暗面,所以刻意用活泼的语气说道,伊欧塔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抬起头立正站好。
「是的!」
「我们今天先好好写作业吧。」
夜色轻轻瞥向还有成堆的公务还没解决的搭档。
「喔!快把它速速解决,然后去吃饭吧!」
零时和伊欧塔边交头接耳地讨论由谁负责哪个部分,边走出濑良分室,夜色跟着移动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
「那那伊。」
夜色回过头来,赤红的双眼注视着已经上锁的抽屉,不知有多少石沉大海的真相静静地躺在里面。
「请你好好保管……那份资料。」
「嗯,我会小心的。」
那那伊歪歪头,轻声笑了笑,手习惯性地摸着环状耳环。
夜色微微点头,带上了门把。
——深夜……不,已经天亮了。
窗外是一片灰白,夜色置身清冷的晨曦之中,颓坐在厨房的地板上,几滴水珠自红发滑落。他才刚冲了个冷水澡,并未多加擦拭,任由浴袍前襟反常地随性敞开,就这样坐倒在地上,仰望着天空逐渐破晓。
——头还在隐隐作痛,都是因为一早就被恶梦惊醒。
他梦到自己伫立在浓稠的深红汪洋之中,动弹不得……不,他不知自己是坐是站,甚至不确定下半身是否存在。
笑声忽远忽近地萦绕在耳畔,那是他遗忘已久的扰人讥笑。一支小小的试管在夜色的眼前摇摆,宛如在测试他的内心。
笑声终将远去。一张惨白的面容,倒映在艳红的水面上。是苍的遗容。
「苍……」
夜色边喃喃自语,边将未干的头靠向墙壁,冰冷的水珠弹上他的面颊。
奇妙的是,他的脑袋依旧清醒……只感到悲伤欲绝。
——只要成为阿特密斯,就不会死亡。
重拾的残酷记忆,折磨着夜色的心。
「苍,告诉我……我错了吗……?」
当时……夜色犹豫了,脑中曾闪过一丝把苍变成阿特密斯的冲动。
事到如今回想起来,他依旧不知道正确答案。
把人变成阿特密斯实在太荒唐了,然而,当时要是接受了凯拉的提案……苍就不会死。
他会活着……不管是以何种形式。
「……我到底……」
直到最后一刻,苍都挂念着哥哥,对他深信不疑。
透明的水珠沿着下颚滴落地面,分不清是水是泪。
不知时间经过了多久。
夜色缓缓站起,换了件衣服。该去东都署上班了——他紧紧闭上眼,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挂在墙壁上的古老时钟,指针缓缓跃向十点的位置。
沉静的古典乐徜徉在小店里面,是早在〈月神之子〉将「人」划分为「人类」和「阿特密斯」之前的怀旧曲调,恬静的钢琴演奏搭着悠扬的萨克斯风而起,当中沉稳而带点深度的低音,是来自大提琴的调和。
想必喜爱爵士乐的客人,一定能够边享受着优美的选曲,边伴着旋律一夜畅饮到天明。遗憾的是,这间远离尘嚣的小酒吧,今夜依然没有懂得欣赏爵士乐的人造访。
现在坐在店内的两名男子,其中一位粗鲁地拿起酒杯一口饮尽;另一位则默默喝着深色调味酒饮。
黑发男子的杯中装着坦奎瑞琴酒,红发男子喝的则是黑色俄罗斯。
是零时和夜色。
「……呿~~」
零时今夜莫名焦躁,难得和搭档独占店面对饮,理应痛快地畅饮一番才对。
年迈的酒保静静地缓步走来,用极其自然、彷彿与店内空气融为一体的动作,为空酒杯斟入辛辣的琴酒,透明的液体不断发出悦耳的声响,填满酒杯。
零时张嘴,想喝口新添的琴酒转换心情。
「对了,你……最近状况怎样?」
「状况?」
夜色转动眼珠看向零时,因为这奇怪的问题面露诧异,但零时始终注视着杯中酒。
「你不是做了奇怪的心理咨询吗?还被催眠、强行唤醒尘封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