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拿出两个塑料杯,倒入适量咖啡就要走出茶水间,眼前却突然出现另一个杯子。
「伊欧塔,你忘了这个。」
「嗯?」
零时递出伊欧塔喝到一半的咖啡,他摇摇晃晃地接过杯子。
「另外再麻烦你去统整资料。」
「为什么~~!你要我统整,自己又不会看。」
「我今晚一定会看,拜托啦!」
伊欧塔并不是不想帮零时做事,却故意摆出莫可奈何的表情。事实上,他有点佩服刚才成功吐槽零时的自己。
「答应我一定要看喔!」
伊欧塔凝视着手上的三杯咖啡,留意着不将它们泼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出茶水间。
不久,伊欧塔缓慢的脚步声便消失在长廊上,茶水间的自动贩卖机传来的机械声显得格外刺耳。
夜色撕开第七包糖,倒入杯中。
「你好点了没?」
「嗯,我想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不是代表还没完全好吗!算了,至少你可以起来走动了。」
零时短笑了几声,将咖啡送入口中,深深地躺在椅背上望向天花板。
「……夜色,你怎么一脸难过?」
「我有露出那种表情吗……?」
夜色的反问,更让零时担心起他的状况。
「你的心情是没有写在脸上,但是却加了七包糖,别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
零时之前就提醒过他这个「心情不好就猛加糖」的坏习惯了,夜色低头注视着杯子,徐徐地长叹一口气,双肩也跟着无力地垂落。
夜色凝视着略微摇晃的杯面,又顺手拿起第八包砂糖。
零时靠在椅背上,傻眼得出声制止那颗红色的后脑勺。
「喂,加那么多没办法溶解喔!你看,杯底还有一堆糖没溶。」
「不,可以的。」
「真的假的!?」
「嗯。」
夜色连说话都显得勉强,茫然注视着拿在手中的糖包,就这样动也不动地过了好几秒,最后才开口说:
「……抱歉,松冈昴会逃走都是我的错。」
零时立刻笑着缓和气氛。
「这一点也不像你会说的话,没人在怪你。」
「可是,那个时候我确实……」
看来他这次病得不轻。零时望着天花板发出苦笑。
「我和你是一心同体的,所以这不单单是你一个人、或我一个人的错,懂吗?还有,不要现在还说那么见外的话。」
与其在那里争辩谁对谁错,还不如去教伊欧塔使用死魂之枪的诀窍。通常来说,夜色一定会采取最有效率的做法,这不是平时的他。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零时感觉到眼前的红发上下晃动了一下。夜色还需要一些时间思考,只见他欲言又止,好几次话就要说出口又停顿下来。接薯,他用迟缓的动作扭开糖包,再次倒入杯中,将手中空空如也的第八包糖纸揉成一团。
「我……做了一个梦。」
夜色一边搅拌咖啡,一边保持平静地喃喃低语。他的声音小到就要被自动贩卖机的机械声盖过去,不过零时却一字一句听在耳中。
「梦。」
「嗯……我梦见苍了。」
零时静静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夜色只是一径地搅拌那杯看起来甜死人的咖啡。
「我梦见苍临终前的那一幕。满身是血的苍躺在我的怀中,渐渐变得不会动……而我,却感到脑中一阵混乱……什么也没办法做,只是眼睁睁看着他逐渐死去。」
「……你之前也做过这个梦吧。」
这已经不止一、两次了,苍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夜色的梦中,一次又一次地死去。零时知道,他梦见弟弟的次数一定比他所知道的还多。
然而,夜色过去不曾因此变得无法使用死魂之枪。
「这次的梦和以往那种半真半假的梦不同,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即使表情没有丝毫动摇,口气却充满了自嘲。夜色张开自己的手掌,低头注视着掌心,他的肌肤十分柔嫩、白皙清透,然而,他的眼中彷佛目睹了不该存在的其他颜色。
——一片血红。浓稠的深红色既暖又滑,手上承受的重量让夜色窒息。
「我知道那只是一场梦,可是……从昨天起,苍的血液和体重就残留在我的掌心,久久不消。」
夜色无法捏碎掌中的幻象,仅能心痛得闭上眼睛。
零时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他逐渐失去力气的双手。
「苍在梦中说的话……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就连松冈昴站在我面前时,我的手上好像也沾满了苍的血……苍的声音不断在我脑中回响……」
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