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毒攻毒,只能藉由将自己打入无间地狱这个最坏的选择,才能够擦拭掉过去心灵创伤的存在——临界之人。她的处境与京也固然有微妙的差别,不过两人过去都是活在类似的地狱之中。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与〈bloodyutopia〉相遇,对女孩而言——不,对我而言,那个能够理解我一切的凡采尼就是神,我决定跟随着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那时我对活着的想法非常稀薄,自从那天之后,我有种从现实中游离出来的感觉,我也错过了再度回归社会的机会。只有在和你说话时,我才能够确认自己的存在,对我而言,没有你的〈bloodyutopia〉才不是什么世外桃源(utopia)。』
京也的双脚瘫软,几乎快跪了下去。
「难道说,妳发起这次行动的理由是……」
根据连发烟火之言所导出的结论——这个制造出大量的死者与轻重伤者,甚至让御笠也陷入昏睡状态的事件,全部都是因自己的行动所触发——这前所未有的大惨剧,全部都仅只是为了摩弥京也一个人而引起的吗?
京也原本以为连发烟火的目的是颠覆社会,为此她煽动〈bloodyutopia〉作为手段,也因此她向自己挑战,也只不过是颠覆社会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结果却是完全相反,连发烟火的主要目的是与京也的斗争,夺取账号、煽动〈bloodyutopia〉的会员作乱,甚至让御笠受到重伤,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要凑齐与自己斗争时的舞台、观众和人质。
颠覆社会那种大义名分,只不过是连发烟火为了能随意操控〈bloodyutopia〉的会员,用来当成口号所洒下的香饵。
连发烟火的眼中打从一开始,就只有注视着摩弥京也一个人。
京也以为让她继任〈bloodyutopia〉的管理者可以让她高兴,所以才指名她当下一任管理者,可是如果她是为了京也才留在〈bloodyutopia〉,那么事情就有一八〇度的不同了,擅自将一切推给她而选择退会,那种行为看在连发烟火的眼里,是连同责任也一起抛弃了。
从她与自己透过电话所讲的那些话,以及连发烟火对自己的执着,自己应该要早一点发觉的。
一切都是自己招致的罪过——
京也紧握的拳头不断颤抖,呼吸也愈来愈辛苦。
此时他远远看到御笠闭起眼睛的睡姿,她也许不会醒来,即使醒来也可能已经引发脑机能障碍了,御笠和这次的事完全无关。
没错,连发烟火做了绝对不该做的事,让〈bloodyutopia〉失控,害御笠陷入昏睡状态,京也绝不能原谅连发烟火。
不管是摩弥京也的憎恨之火,还是连发烟火的憎恨之火,两者一定都已燃烧到同样的温度了,而且是无可挽回的温度,事到如今,早已没有哪一方屈服这个选项,所以两人必须做一个了断。
放眼望去,可以看见远处的月森台,摊贩沿着平缓的坡度塞满了整条参拜步道。
灯泡的照明一直线延伸到山顶附近神社,在森林中形成一条光之步道。
竖耳倾听,还可听到些许的祭典喧闹声。
欢乐的笛声和太鼓声传入耳中。
彷佛像是不愿输给爆炸事件的逆境一般,京也听得到人们热闹欢喜的笑声。
「连发烟火,我要杀了妳——」
我要——阻止她。
为了这个目的,今天的这个瞬间,摩弥京也要放弃自己临界之人的身分,如果不那么做,自己就赢不过她,而且那也是对往日同胞的最后一点礼仪。
『结果我们还是只有这条路可走……好啊,那么我来宣布第三场比赛的规则吧,从现在开始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内——在凌晨零点之前找到我的藏身之处,并且阻止我引爆。丑话说在前头,一旦我发现你的存在,或是感觉自己有危险,那么不管是不是零点,我都会立刻引爆,到时这个城市就会变成灼热地狱哦,不过反正四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你也不可能找到我就是了。』
「我同意,那么比赛——」
『——继续进行吧,凡采尼。』
两人一同无言地挂断电话。
京也望向床上,要让自己至今一切的努力付诸流水,御笠知道后一定会反对的吧,京也非常想向她说声抱歉。
只见最后一道烟火在空中放出剁那的闪耀,然后融入夜色之中,最后消失不见。
京也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已经堕落至不能再堕落。
那么就只能往上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