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他想起刚才电话中连发烟火说的话。
『她刚才从我所在的咖啡厅前快速走过呢,她看起来好像很着急。』
总而言之,连发烟火看见御笠的场所就是唯一的提示,只能从咖啡厅来找了。街上的一切被夕阳映照得一片火红,而那夕阳余晖不禁让人联想到即将覆盖这城市的尸山血河。
京也不知该往何处,只是一味地在街上四处奔走,中途他一发现咖啡厅便飞奔过去,像是要将门撞坏似的贴在门上,倾听店内的音乐,发现不对之后又如子弹般急奔而去。
只见街头的电视墙正在播放新闻,虽然不想听,声音却还是传入耳中。
『——在本日下午两点时分,发生一起GG瓦斯公司满载燃料的油罐车遭人抢夺事件,根据警方的调查,GG瓦斯的网站有遭人入侵的痕迹,运送路线可能在事前就已漏泄给犯人得知。请问今天莅临现场的犯罪分析专家加贺先生,这个国家究竟——』
京也在大街上不管向前还是向后眺望,既没看到连发烟火,也没看到卸笠的影子。
这是当然的,在这么广大的城市里,要怎么找到一个特定的人呢?京也的视线模糊,逐渐分不清路上行人的模样。
原本只为了制裁连发烟火而预留,那仅有的些许体力也逐渐流逝,即使如此京也还是拚命奔跑,自己一秒的疾奔如果藏有拯救御笠的可能性,那么纵使脚跑断了也无所谓,要是错过现在,一定会令自己终身后悔的。
「为什么……为什么……御笠!」
然而让京也脚步迟缓的并不是体力的极限,而是已经接近精神的极限了。
一种遭到背叛的感觉——京也所立下的作战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御笠而完全瓦解了。
他的头脑无法运转,身体十分沉重。
自己与她会这样到最后都无法理解彼此就结束吗?那就是临界之人与她的宿命吗?出生的星辰不对,是这样一句话就能解释的问题吗?
绝望终于抓住了京也的脚,他就这样膝盖跪地地倒下。
京也抚着胸,宛如要抓向天一般伸出了手,他的气息慌乱,口中流出的唾液化作一条线滴落地面。
终于,伸出的手也无力的落下地面。
「连发烟火……不、不要、快住手,她……只有她!」
他上气不接下气,向不知身在何处的连发烟火恳求。
屈膝并两手撑地,他的模样彷佛是在向谁乞求般的姿势。
然而,得到的却是冷酷的答案。
距离京也约四百公尺远的街上,突然发出了爆炸声与闪光,京也随之闭上了眼。
当他的眼睛再度睁开之时。在那周围已窜起不祥的黑烟。
任何人都看得出那是怎么回事。
京也缓缓地摇头。
他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也不想明白发生何事,然而无关是非、对错、正邪,该接受的答案只剩下一个。
全身不断颤抖。
自己根本不可能获胜,从头到尾,自己只不过是在如来佛的手掌上做着无谓的挣扎而已。
京也奋起全身之力发出吶喊。
那是当人心碎时所发出的,无止境的悲鸣。
然而就连他的吶喊也被周遭人们所发出的大声量所盖过,没有任何一个人听见。
3
「妳知道最大的不孝是什么吗?御笠。」
某天,御笠的父亲南云克则背对着她,意气消沉地悄声问道。
他那背影不只是垂头丧气而已,而是整个人缩在一起的状态了,原本嘶哑的声音再加上情绪低落的影响,使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穿过洞穴的风一般。
克则的眼前有个佛坛,佛坛上有个新摆上的相片架,而父亲的右手则是紧紧握着一个牌位。地点是南云家的和室,上一次的牌位是十年前祖母死去时所摆放,而如今姊姊小百合则在旁边并排着。
克则是个很能看得开的人,他是属于在沮丧一阵子过后,反而会奋发向上的类型,然而这一次他那国字脸上却迟迟没有恢复神采。看着父亲哀伤悲叹的背影,御笠不知该如何劝慰他才好,御笠也同样悲伤,正因为有着同病相怜的感情,所以她觉得刻意装得有精神来安慰父亲并不是好方法。
——最大的不孝……
御笠发现自己还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于是不好意思地赶紧思索,似是却想不到答案。
「……突然这么被问到,我也不知道啊。」
克则从事的工作是翻译英国文学和德国文学,将之介绍到日本,因此是个博学的人,克则书斋的左右墙壁也都排满了外文书,所以父亲所提出的问题总是艰深难解。
「『爸爸不要哭,我们现在是天国的鸟了。』」
克则以像是吟诗般的口吻念道。
「咦?」
由于太过突然,御笠无法反应过来。
「一个父亲因空袭而失去女儿,他悲伤流泪所建造的墓碑背后,不知是谁刻下了这段话,爸爸刚才就是忽然想起这个故事。爸爸已经应该有对妳说过,爸爸最喜欢的话语,就是能让人感受深刻的话语,或是能以一句话总结人生的句子,可是就算不使用艰深的字,有些话语还是能够让人感受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