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被境界所区隔的场所,维纳斯的殿堂,遭到放逐的玛尔斯,静静地嫉妒着维纳斯,维纳斯做了一个梦,虚幻的妳正流着泪,现实的我也流着泪,维纳斯的右手中握着什么呢?』
————那是什么啊?
听起来像是充满诗意的语句无意义地罗列在一起,她是要自己解开其中含意吗?
京也的呼吸为之一窒,绝望重重地压在他身上,但是连发烟火不顾说不出话的京也,继续雪上加霜地说道:
『以你的头脑不需要我再复诵一遍了吧?来吧,让我们开始倒数计时吧,3、2——』
「等一下!」
他的思绪尚未整理好,恳求一般的话语忍不住脱口而出,然而她却像与己无关一般,声音反而更拉高了一个音阶。
『1——————开始!!』
自己的思考因她的倒数而心乱如麻。
可是他的指尖却不是随意识而动,尽管京也的思考仍是一片混乱,他还是在她语落的同时,按下了马表的按键。
时间一去不回,一秒钟的时间从他手指的缝隙中溜走,下一秒也紧追在后急驰而去,即使是在他焦躁不安的期间,时间还是无情地流逝,焦虑的锁链将自己身体一圈一圈地捆绑住。
她的窃笑声在脑海深处盘旋不去。
『——只是一心向上并不是好事,或许偶尔也该绝望地低头俯视比较好吧,如果你还能活着的话,我们下次再谈吧,再见啰,凡采尼。』
当京也想再说些话的瞬间,连发烟火已经毫无慈悲地挂断了电话。
在确认手机已经完全沉默之后,京也失望地将它收进怀中。
然后他环顾一下四周,短短的这段时间,他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在昏暗无光的黑暗中,听得到某处傅来的滴水声,他将潮湿发霉的空气吸人肺中:心情也稍微平静下来。
这证明了自己到刚才为止,是多么集中精种在与连发烟火的对话,倦怠感让他几乎令身脱力,不过他也非常清楚,此时他不能容许自己那样软弱。
到了这个阶段,已经无法在意会不会被<bloodyutopia>的猎犬发现了。
京也为了结束这段穴居生活,身体离开了一直倚靠的墙上。
他踩着脚步声,毅然地向前进,每走一步,先前被厚实的混凝土墙所吸收的都市喧嚣,如今也逐渐响亮起来。
然后他终于跨过高架桥下——落在地面上的那道光与暗的分界线,接着外界吵杂的噪音瞬间更为宏亮,闪耀光亮的街景浮现在眼前。
那光景让他不禁瞇起了一边眼睛,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受到强烈阳光照射,就像起了光晕一般,让景物的细部轮廓看起来显得十分模糊。
慢慢地,他的眼睛开始逐渐适应,眼前看得到自行车按着铃声疾驰,四周的风景充满人群的气息,以及一排排的空转引擎排出废气的汽车。
人类制造出的生活噪音,此时在他肆里听来只觉得莫名贵重。
京也感到疑问,眼前的世界真是刚才自己所处的世界吗?是否只不过稍微移闭一下视线,世界就会变得完全不同呢?现在的街景与刚才所看到的街上情况,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是同一个地方。
而这理由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有所不同的大概是自己对世界的看法吧。
不论何时,现实世界都摆脱不掉有如深渊般的阴影纠缠。像是突然被转角冲出的汽车撞到、被暴汉捣住嘴拖人暗巷、失足掉落湍急的河川,人们没有注意到脚下张开的无底洞,脚步踏出便即落人深渊,明明总是跟随在后,平常却没有人意识到那阴影的存在。
然而——
对京也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楚意识到它的存在,三十分钟后,就在这个城市的某处,虚伪的和平假象将被撕裂,展露出地狱的景象,隔着薄纱的另一侧,无尽的深渊正摩拳擦掌地等待着猎物。
而现在只有京也一个人能够完全感受到那散发着恐怖气氛的深渊的存在。
他必须将那深渊赶走,因为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京也。
他既不想成为英雄,也不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要让<bloodyutopia>的同胞们清醒、制裁反叛者连发烟火,以及和御笠约定好一起去看烟火,自己只是为了这些目的而行动。
可是问题是连发烟火所留下的暗号十分难解,搜索范围是半径三公里,换成直径就是六公里,虽然并不是那么宽广,不过三十分钟的时间大概只够从直径的一端移动到另一端而已,若是弄错前进的方向,那么最后可能还来不及折返就超过时限了。
不过京也还是将思考拆解,然后再重新组合,出题者这一方,也就是从连发烟火这一方来看,她虽然知道京也大概的地点,但应该还不至于明白正确的位置。
如果她重视公平竞争,那么『其实炸弹设置的地方稍微超过半径三公里』这种事应该是不会发生的,也就是说三公里这个数字,是包含了误差的数字,应该设得相当宽松才是。
京也在稍微沉思片刻后做出决定,他推断炸弹应该是在自己的半径两公里之内,剩下的一公里是连发烟火预设的保险距离,因此京也将之排除在搜索范围之外。当然,这么轻易就砍了三分之一,京也也会感到不安,但在有限的时间里,他已经没有余裕去衡量其它的可能性了。京也确认剩余的时间,二十五分五十秒,然后他调整一下呼吸。
经过这些时间,这时他才开始思考连发烟火暗号的具体内容。
——那是被境界所区隔的场所,维纳斯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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