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七夜@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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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S县的郊区,就跟其它的乡下地方一样,人口外流的问题十分严重,房子与房子之间的间隔愈来愈大,大自然的景色近在咫尺。
这里有一户住家,外围被高耸的木墙所环绕,给人一种进得去却出不来的阴感。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摩弥」两个字。
午夜,皎洁的月光从窗外透入。
眼前有一间房间,似乎是起居室,却堆满了无数啤酒罐、酒瓶、保丽龙餐盘及塑料容器,大量苍蝇盘旋飞舞。垃圾没有人收拾,经过长时间放置,让整个空间充满了浓浓酒精味及恶臭。房间正中央,一个原本蜷曲着身子与垃圾为伍的男人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他吐出来的每一口气都是酒味,胡渣长得吓人,他的外表已不能用不修边幅来形容了。
男子缓缓转动红得像猴子的脸孔,望向房间的角落,对着一名少年挤出了又尖又柔的嗓音。隐藏在声音背后的是混浊而浓稠的欲望。
这个男人,是少年的父亲。
「京也,过来这边。」
少年一听到这句话,惊慌地爬向墙角。但是男人并没有放过他,以呛舱踉踉的步伐朝他走去。男人伸出了双手,那模样宛如出现在电动中的僵尸。
男人来到了少年身边,低头凝视着少年。男人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神中不带半点身为父亲的慈悲。
「别这样,爸爸,别这样!」
少年含着眼泪不断地恳求,希望父亲回心转意。
但是这小小的心愿并没有实现。
男人伸出又黑又大的手,朝少年抓来。从指缝之间,少年看见男人露出了泛黄的牙齿笑着。
那是充满了兽性与嗜虐性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理性。
好像从来不曾关过的电视中传出了搞笑艺人的爆笑声,却不知为何异常清晰地传入了少年的耳中,更加深了他心中的寒意。
那笑声,宛如是在嘲笑着遭受蹂躏的少年。
张开眼睛的时候,时钟指着午夜三点。距离就寝的时间,才经过两个小时而已。好不容易才睡着,却这么快就醒了。
心脏依然因那恶梦而剧烈跳动着。
「为什么……为什么又……不是早已遗忘了吗……」
这几天,京也的身心状态差得不能再差,睡眠障碍与恶梦接踵而来,心悸与手指的颤抖从来没有停过。
然而更可伯的是,这些都是京也相当熟悉的症状。
七年前,京也亦曾为相同的症状所苦。因此,京也非常清楚接下来要面临的状况。
「为什么……让我又想起来了……」
京也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原本以为早已克服了心理障碍。最近几年都没再做那个梦,记忆也早已风化了。没想到,一切都是自己太天真了。恶梦就像埋藏在体内灰烬中的火种,随时都在等着复燃的机会。
那是一段绝对忘不了的过去。那是让京也变成现在这副德行的原点。那是从年幼的京也脸上夺走笑容的狂风暴雨。
不管逃到天涯海角,记忆都会伸出长长的手朝自己追来。无法假装遗忘,因为身上无数伤痕随时都在发出哀嚎。这是京也总有一天必须面对的宿命。但是京也选择了逃避,将所有记忆尘封。
「……应该有七年了吧?」
与宇佐美风香的意外邂逅,解开了禁忌的封印,让不愿想起的回忆宛如潮水般涌出。那是京也早已遗忘的儿时回忆,同时也是京也遭父亲凌虐的可怕回忆。这些回忆是如此鲜明,宛如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京也与宇佐美的交情,终止于京也的父亲被杀死的不久前。那时候,两人都是国小四年级的学生。
她当时是京也的同班同学。虽然现在的她有着一副开朗的性格,但当年的她却是个只会在教室、图书馆与保健室这三个地方来来去去,身体虚弱且个性阴沉的少女。
一天到晚低着头看书,刘海总是盖住了大部分的脸庞。其它男同学给她取了个绰号叫「幽灵」。
唯有京也知道,每当她偶然抬起头来露出坚定内敛的表情时,那容貌之美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一开始,是京也主动向她攀谈。
京也以故作老成的语气问道。
她以宛如细蚊般的声音答了一声「嗯」。
「不如跟我去踢足球吧?」
「不要,我对运动不拿手,而且我不喜欢跟一大群人一起玩。」
她说完这句话,便又将视线移回书本上,不再理会京也。京也无话可接,只好悻悻然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其它同学们看着京也,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诉说着「果然踢到铁板了吧」。
恼羞成怒的京也决定对她发动猛烈攻势。一天到晚拿借文具、借作业当借口去找她。
两人交谈的次数逐渐增加,交情的进展却很慢,过了好久好久,两人才成为所谓的亲密好友。
她不喜欢和一大群人在一起,因此每次游玩都是她跟京也两个人。
炎炎夏日之中,京也带着她去了很容易抓到青蛙的田间小径还有很容易抓到蝗虫的草原。这些地点原本都是京也心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