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说是被麻糬噎到了。」爸爸一边走,一边告诉我。
妈妈不是用简讯通知爸爸,而是直接打电话到他公司。
「老人安养院居然也会发生这种事,现在情况怎么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原本就需要吸痰,再噎到的话,恐怕没救了吧?」
一直要求我趁早放弃的父亲向来以身作则,总是一脸不抱任何希望的表情。即使现在,我也无法分辨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更不知道他是不是期待发生这种情况。
「现在又不是过年,阿嬷吃的麻糬……是在哪里买的?」
「……麻糬!」
我想起刚才在医院看到、包着竹叶的和果子。听到麻糬,我一直以为是过年的时候吃的那种白色麻糬年糕。一定就是和果子的麻糬。
阿嬷的学生藤冈带来的麻糬。她搞不好就是那个藤冈,也许她送麻糬就是暗自期待会发生这种情况?
搞不好她回想起读小学时整天被教鞭打,听说阿嬷得了老人痴呆症,就觉得不可错过天赐良机,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报复,以泄心头之恨。
因果报应!下地狱吧!
看吧!报应果然找上门了。
走向病房的途中,我把藤冈送麻糬的事告诉了爸爸。走到病房门口时,妈妈和两个看起来像是老人安养院职员的人刚好走了出来。
一个看起来很有威严的女人和另一个很窝囊的大叔一起站在妈妈面前,爸爸和我也加入了他们。
难道是那个大叔做错了什么,那个女人伸出援手吗?
「我们向来很注意食物管理,但好像是昨天来探视的访客带来了伴手礼……没想到卡在喉咙里,才会发生这种事。」
那个女人一脸恭敬的表情说。果然是藤冈惹的祸。
「幸好这位高雄先生发现了,及时处理,才避免了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今后我们会加强管理,避免这种事情再度发生。让你们操心了,真的很抱歉。」
避免了最糟糕的情况发生?我看着妈妈,妈妈把视线移开了。
女人鞠着躬,她的头几乎快碰到地上了。那个大叔也抓着头,跟着鞠躬,他脸上露出害臊的笑容,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救人一命的得意更胜于内心的歉意吧!
谁要你多管闲事!
「别这么说,谢谢你们。」妈妈回答,爸爸也跟着一起欠身道谢。
我看着四个大人的后脑勺,拼命克制着。
去死,去死,去死,统统去死!我忍不住想要大喊。
爸爸回公司上班,妈妈要留在医院陪阿嬷,所以我一个人回家。我在便利商店买了凉面,但现在吃晚餐还太早了。打开手机,有两封简讯。
第一封是牧濑寄来的。
对不起,昨天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要不要一起去看烟火?
我这才想起这个周末,本市要举行夏季庙会,最后一天要放一万支烟火。这是年度最大的盛事——但我连回他「不去」的力气也没有。
第二封邮件是阿太&小昴寄来的。
护士说没问题,所以我们吃了麻糬,超好吃的。谢谢你。阿太。
樱花姐姐,谢谢你的麻糬。阿太的阿姨看到空盒子,一脸惋惜的表情,好好笑哦!记得再来看我们哦!小昴。
请勿回覆。 阿太&小昴。
原来肉包子偷偷看我的手机是查我的邮件信箱。他们是用来探病的家人手机发的简讯吗?也许是偷偷用别人的手机,所以才叫我请勿回覆。
没想到他们会特地为麻糬的事向我道谢。我没带地狱的书给他们,走的时候也没有说再见,这两个小鬼还不错嘛!
他们现在算是我的朋友吗?
**
一天很快就结束了。但早上开会时听到辞世词这件事,感觉好像是几天前发生的。
虽然我对救人一命的事没有真实感,但听说因为我用吸尘器把麻糬吸出来,救了水森奶奶一命,才没有酿成大祸。
中午过后,送水森奶奶去K医院的大叔一回到老人安养院,就向我鞠躬道谢说:「谢谢你帮了大忙。」难怪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原来他也坐上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那不是大叔的错,是负责水森奶奶的照护人员以为访客送来的是果冻,没有仔细检查,又让需要吸痰的水森奶奶一个人去了露台,才会发生这种意外。
这里只有几个负责照护的工作人员,要同时照顾一百个老人,无法一对一地贴身照顾,即使发生了意外,也不会追究个人的责任。更何况打杂的大叔只是刚好在露台上,根本不需要向我道谢。
但大叔在休息时为我泡了咖啡,还送我到公车站。当我下车时,他亲切地对我说:「今天真的很感谢你,希望你不会被今天的事吓到,明天继续来帮忙。回家的路上要小心。」当时,我被他判若两人的态度吓到了,但回到家后,才渐渐感到高兴。这种感觉,有点像是慢慢发挥效力的酸痛贴布。
吃晚餐的时候,我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爸爸和妈妈——当然,我没有提到水森奶奶痛苦挣扎的样子,他们都为我感到高兴。爸爸说:「敦子,也许你很适合当照护师。」妈妈也说:「那就去读社福相关的大学,到时候再考相关的证照。」然后他们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说什么S社福大学很难考,市公所谁谁谁的儿子在读那所大学,找时间去向他打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