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要是再为他做点什么就好了。听说那位先生对政府不满,上头经常来调查,所以我也不常与他住来……如今看来,那位先生对未来的事也真是料事如神呀。可是,我还和那些说长道短的家伙们一起,骂他不爱国……我给您赔罪了,是我不对啊!”
说着说着,男主人哽咽起来。
“不,这也是没有办法啊。肯定是运……运气不好。”
“唉,实在是太对不住您了。另外,葬礼还是住在旁边的浜田家给操办的……我陪您去趟寺庙吧。”
正在这时,女主人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走了进来。
“老爷,洗澡水马上就烧好了。喂,孩子他爹,那件事也告诉老爷吧。”
“别吵,我正要说呢。老爷,其实还有件事,得向您道歉。”
“……”
“那个老师去世之后,有人想买老爷的那块地,我就把拱顶屋租给他了。”
“租出去了?”
“实在对不起,作为补偿……”
“是谁?租给了哪里的人?”
“一个叫及川的人。”
“及川?”
“嗯。”
“是吗?是及川吗?”
“是,说是无论如何都想买这块地,最后,我只好答应把地租给他直到老爷您回来……”
“不,是及川就行。”
“哦,什么?您认识及川吗?”
“嗯,有点儿。”
“是吗?哎?是吗?哎?”
不知何故,男主人在一旁感叹不已。
3
第二天早晨,中河原传藏终于在事隔十五年之后又品尝到了久违了的甜酱汤。
为使饭桌上每天都有甜酱汤,女主人每个月都会背着包往返于位于深川的大豆酱批发店。
“电车太拥挤了。上次被人挤了一下,连包里的大豆酱都挤了出来。坐在我身后的男人说这种酱不错,还问能不能拿他的红薯换我的醬。”
话刚说到一半,旁边屋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女主人马上停止话头飞奔了过去。至于酱汤里的红薯,是不是在电车里物物交换得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传藏还是按照多年的习惯将酱汤一滴不剩地喝进了肚子里,然后朝大家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吃饱了,我去附近散会儿步。”
甜酱汤的味道把传藏的思绪又带回到了十五年前。他和以前一样走在那条街道上,途中只拐错了一个弯,便走进了属于自己的领地——那里有座拱顶屋。
拱顶的表面,滑稽的条纹若隐若现。用战争期间的劣质油漆绘制的迷彩伪装还没有完全被战后三年的雨水冲洗干净。
俊夫眼前并没有出现及川先生那栋时髦的府邸。那里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及川先生像是住在拱顶屋里面的。
入口处台阶的侧面放着一个有裂纹的陶炉,裂痕处用铁丝缠了起来。一根晾衣绳一头系在大门的项上,另一头系在离大门四米开外的柱子上。晾在绳子中央的三角裤衩和长衬裙翩翩飞舞。由于风很大,传藏一边护着自己的脸,用手挡住飘过来的长衬裙下摆的,一边小心翼翼地迂回着朝大门走去。
以前做这扇门时,为了节约开支,选用了最便宜的材料。现在门上的漆已经剥落,木头也开始腐烂了。传藏轻轻地在门上敲了敲,二十多秒后,他又再次敲了敲门。这回他稍微如大了力度,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来啦——”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啦”的音调很重,像是在说“知道啦”,暗含着责备的意味。声音似乎是在来开门的途中传来的,因为之后门很快就打开了。
见到探出脸来的女子,传藏大惊失色。若非已在战场上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他这会儿一定已吃惊得站不起来了。
这位就是自己贴在俘虏收容所的床头,每天都要凝视良久的照片上的女人,绝对是她。
传藏为了让自己信服,嘴里嘟哝道:“小田切美子……”
“对,是我。”对方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作为电影演员,对有人敲门拜访这类事情恐怕已经习惯了吧。
“……请问,有什么事?”
“哦,”传藏终于恢复了神志,“我就是……我是这块地的主人……”
“啊,您就是,中河原先生……”
开门之前挂在脸上的责备神色,被小田切美子迅速地掩盖了。
“请恕我失礼了。来,快请进吧……”
拱顶建筑内,被高约两米的木板隔成了几个部分。传藏被带到了其中一个像是会客室的地方。
“女佣出门去了。您要不要喝点热的东西……”
“不用了,那个……”
传藏拼命地想在记忆深处把“请您不要张罗了”这句话拽出来。已经十五年没用过了,好不容易遇到个机会,谁知还是错过了。无奈之余,传藏只得在一个冒出弹簧、酷似玩偶匣的沙发上坐下,打量起这间会客室来。
地板上铺着风格古朴的地毯,隔板的拐角处摆放着战前美国无线电公司生产的2A3双钮留声机。不过,这台留声机平时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