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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的一瞬间,启子突然站了起来。看到这副架势,俊夫惟恐她又要踢自己一脚,慌忙护住自己的要害。
“啊……”她小声叫道。她像是悟出什么,脸羞得通红,一面紧紧捂着胸口,一面说道:“失礼了。您是俊夫的父……俊夫的父亲已经战死了。不好意思,那您应该是俊夫的亲戚吧。”
“不,我是……”
哎呀,又来了!俊夫不禁心烦意乱,开始埋怨起启子的父亲来,把这等顽固的性格遗传给她,真是可恨。
“平日里经常承蒙俊夫母亲的关照。空袭最激烈的时候,还特意……”
“空袭?”俊夫惊讶地反问道。
“父亲马上就来。但是,您这身西服,真……”
“启子,启子!”俊夫大声地打断她,觉得她的话真是不知所云,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呀。
这回轮到俊夫往后退了,他好容易站稳脚,深深地吸了口气,凝视着她的双眼,缓缓说道:“请清楚地回答我的问题,好吗?你叫什么?”
“伊泽启子。啊!你果然是警察。”
启子马上摆出立正的姿势。因为穿着胶底布袜,历以没有发出脚踵碰撞的咔嚓声。
“……我是伊泽启子。今年十七岁,圣仁女子中学五年级学徒挺身队,在大森的XX工场劳动。那个工场的名字……我们必须保密……”
“咦?你说什么,十七岁……你打那以后一直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呢?”
“打那以后?什么意思?”
“当然是空袭的那天晚上,一九四五年五月二十五日,从那天直至今日,你去了哪里……”
“直至今日,究竟什么意思?今天不是五月二十五日吗?”
“你以为是一九四五年的五月二十五日?”
“可是,现在是一九四五年呀!”
“哎?你是这么想的吗?”俊夫一下瘫软下来,“完了。”
“是啊。可不是一九四五年吗。天皇纪元二六〇五年。”
“天皇纪元二六〇五年!”俊夫在脑子里重复道。天皇纪元二六〇〇年的纪念仪式时,小学发给俊夫他们红白两色的蛋形年糕。第二年,“大东亚战争”爆发了……她以为现在战争还在继续。启子完全丧失了这十八年的记忆。由于刺激导致失忆。那个刺激……一定是因为十八年后的重逢。
自己也应该承担一半责任,俊夫勇敢地想道。
“启子,你,现在……”
他刚开口,突然想到要是打她一个耳光会怎么样?由于刺激导致的失忆,会因为再度的刺激恢复记忆,俊夫曾在一本书上读到过这样的故事。然而,俊夫刚才已经领教过启子的防身本领,所以他打算还是采取直截了当的方式。
“知道吗?是你想错了。已经没有空袭了,现在是一九六三年了呀。”
“六三年?”
她轻轻翕动嘴唇。小巧精致的嘴唇,虽然没有搽口红,却像苹果一样红润,莹润光亮。
“是的。今年是昭和三十八年,公元一九六三年。”
俊夫本来还想加上天皇纪元的年号,但那需要换算,俊夫懒得费功夫。
“你,究竟……”她抬起头来,看着俊夫,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是俊夫今天晚上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俊夫断定,她的内心开始动摇了。
“不,是真的。你仔细看看我。我不是什么亲戚,我就是浜田俊夫。那时候,我还是个中学生……”
启子像是审视特卖部的商品似的眼光让俊夫感到很不是滋味。但是,考虑到这是关键时刻,俊夫还是努力睁大了眼睛,任凭启子上下打量着。
突然,启子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开始向后退去。
“不行,”俊夫心下想道,“她是在强装笑脸。她肯定以为我不是俊夫,觉得我很可疑。”
俊夫赶紧从西服内袋里掏出驾照。
“是真的。你看这个。上面是写着一九六三年。看这里,有我的名字。我没有骗你。”
俊夫一边以同样的速度朝正沿着拱顶屋墙壁后退的启子追过去,一边把驾照翻开,像接力赛时传接力棒那样,递了过去。
驾照上这样写着:
“发证日期:一九六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有效期至:一九六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东京都公安委员会”
她看着俊夫和驾照,慢慢停下脚步,仔细地端详起驾照来。
启子将驾驶证上的字来来回回地看了两三遍后,又将目光投向了俊夫。之后,又焦急地扫视着研究室的入口处。最后她将视线停留在墙上的某处,一动也不动。
俊夫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胸前。藏蓝底碎白花的衣服下面,隆起的胸部剧烈地起伏着。左胸处缝着姓名牌,上面写着:
“圣仁高等女子学校学徒挺身队第五班六十五号伊泽启子”
她一定是将这身劳动服谨慎而妥善地收藏着,为了缅怀往事,今晚才特意穿上的吧。想到自己竟然悠然自得地穿着新缝制的西服就来了,俊夫不禁对自己的迟钝感到生气。不过,就算是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