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门。
“阿浜,你也回避一下吧!”
“什么?”
“我要把她打扮得像一个时装模特!男士请回避。”
看着启子那浮肿的脸庞,小枝似乎把她想成连套装怎么穿都不知道的乡下姑娘了。
在这之后的一个小时里,俊夫都只能孤孤单单地和他的“和平”牌香烟一同被关在阳台上了。
终于听到里面喊了一声“行了,可以了”。俊夫再次回到了房间里;小枝前后左右地转动着启子让他看。接着,小枝说道:“好了,我也该走了。”
俊夫将她送到玄关处。
“一共多少钱?我手头的现钱没多少了。”
“哎呀,行了。”
“行了?你……”
“全部都是赊账买的啦,没关系。这多亏我在银座吃得开。账单到了的话,阿浜你再付钱吧。她看起来怎么样?我买的不错吧?”
“啊啊……我都认不出来了。”
“那是她生就个美人坯子,再加上我的精雕细琢,你当然认不出来了。阿浜,你非得请我一顿不可!”
“一点小意思,”说着,俊夫将准备好的两张一千日元的钞票递过去,“回去的车费。”
“哎,你这是干什么呀?算了,你可得好好把握哟,拜拜!”
看着小枝往车站走去,俊夫才回到了屋里。
启子跷着腿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桌上摆着一个小巧的化妆盒。
“小枝向你问好。”俊夫说着,在启子对面的藤椅上坐下。
“她是个好人呢。”启子微微笑着。她穿着无缝长筒袜,跷在上面的那只脚轻轻摇晃着拖鞋。
“是啊,是个好人,只是说话稍稍有些粗鲁……启子,你口红的颜色是不是稍微浓了点啊?”俊夫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眼影和眼线都画得很浓,活脱脱一个郊区夜总会的女招待。
启子放下二郎腮,手飞快地伸向化妆盒。“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那位……”
从耳根处可以看出她那张藏在浓妆下的脸已羞得通红。她迅速站起来,朝梳妆台奔去。
大约十分钟后,启子回到俊夫面前,小枝在她脸上苦心经营了一个小时的“劳动成果”已被洗得干干净净。
“对,这样子最好。”俊夫觉得自己又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这是你的吗?”启子指着放在桌上的笔记本问道,“……放在梳妆台旁边的,你可别忘了。”启子说的就是那本写着奇怪字符的笔记本。
“哦,对了,启子,你认识里面的字吗?”俊夫闻道。
启子拿起笔记本,还是按照战前的读书习惯,从右到左“哗啦哗啦”地翻起来。忽然,她露出怪异的神情,看看翻开的笔记本,又望望俊夫的脸。
俊夫瞥了一眼笔记本,“啊”地叫出声来。原来,那一页写着日语。
“给我看看……”俊夫从启子手中夺过笔记本。
“此事一目了然”
一行字印入了俊夫的眼帘。他连忙翻到下一页,同样是日语。俊夫注意到后面的笔记全是用日语记录的。然后,他又翻到开头,第一页照样是阿拉伯文字似的东西。他一直翻到有一半都是同样字符的那一页。不过,从那页以后,将笔记本竖放,写着的便都是日语。
俊夫从日语部分开始阅读。
“四月三日(星期六)我觉心(决心)从今天起用日语写日记,况且已经学了不少日本文字……”
俊夫“啪”地一声将笔记本合上了。
10
这个笔记本里似乎记着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俊夫思量着自己有必要先读一读。而在这期间,必须将启子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才行。
“看电视吗?扩俊夫试着问道。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电视的发达程度,可能是战前的人们无法想像的。现在的电视一定会让启子感到无比惊讶。
果然,启子向屋里张望,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啊,电视机?是那个吧?”聪明的她好像立刻就意识到摆放在壁龛旁的就是电视机。
“十年前就开始播送了。东京就有五个电视广播台。”俊夫一边解释,一边走到电视机面前。
跟过来的启子,仔仔细细地把电视机打量了一番,说道:“好小的屏幕啊。”
听了这话,俊夫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来。启子是个外行。在战前一般人看来,所谓电视,就是用无线电播放的电影。
“屋子里亮着灯也没关系。”俊夫抢先说道,随即把电视打开。
“嗯嗯……”
他看了一下手表,一点半了。
“今天星期天,现在不知在播放什么节目?”
刚要换频道的俊夫,看了看启子,停下手来。此时的启子就像阅兵式上的旁观者那样,一脸庄重地盯着电视画面。
不一会儿,她像发现了知己似的欢呼了起来:“哎呀,这不是花柳章太郎吗?”而后,转向俊夫道,“花柳章太郎长胖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