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二十分——
高桥良幸、比奈子跟慎司三人进入客运站附近的二十四小时餐厅。客人很少。还没吃晚餐的良幸点了汉堡套餐,半小时前才吃过杯面的比奈子跟慎司也点了小披萨跟饮料。
搭高速巴士来的良幸想在回家前先谈一谈,就把比奈子跟慎司带到这里。回家也可以谈,下用在意别人的眼光,比这里好。但是良幸自己知道来这里是因为没有勇气回家。
「大哥之前都在做什么?」
比奈子用吸管搅着冰咖啡问道。
「对不起,我有非得去上不可的课。」
良幸强调「非得去上不可」。这是说给自己听的借口,也是觉得对不起看到他下了巴上就好像等待已久似地奔过来的比奈子。
虽然他想今天早上立刻回来,但离开公寓之后就停下了脚步。留在这里就可以继续当普通的学生,一旦回家自己就成了凶杀案的当事人。无论是对自己多么不利的事实,都不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也无法躲避别人好奇的目光。
今天为了学分有不得不去上的课。上了之后再回去就好了。就算晚个半天回去,事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良幸这么想着便去了大学。
「什么时候知道出事的?」
「我一直都在研究室,昨天晚上比奈子传简讯来我才知道。」
「这样啊?我还以为警察一定已经去找你了,所以才那样写。光看简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我该写得详细一点。对不起。」
「比奈子不用道歉的。」
进入教室的时候收到教务处职员转交的留雷。Y县S市的警察局要他尽快联络。打电话来的时间是昨天上午。接电话的人应该不知道发生了凶杀案:心想明天有课的时候再转告就可以了
这些人真是优闲。不,我没资格说别人。
良幸把便条纸折起来放进裤子口袋,听了三小时的课。课在中午前结束,平常的话良幸就回研究室。有很多非做不可的事。然而果然已经不能再找借口了。
良幸到研究室说了父亲突然去世,教授和其他学生都表示遗憾哀悼,亲切地送他离开。虽然大家都有点尴尬,但良幸不觉得他们是假装的。
回去的时候他们还会同样亲切地欢迎自己吗?这么一想就觉得像是最后的告别。
「但是没想到大哥会从高速巴士上下来。我以为你一定会坐新干线的。」
「身上的钱不够坐新干线。」
「这样啊,对了,之前也搭过夜行巴士回来的。」
比奈子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喝着咖啡。良幸说谎了。钱包里有够买新干线车票的钱。要是搭上下午第一班的车,黄昏就可以抵达。他不想在天还亮着的时候到。他在新干线的车站下车,换搭普通火车,然后从最近的车站回家的话,这一路上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光是想像认识的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自己,就觉得胃绞成一团想吐。
这就是他搭巴士回来的原因。巴士的话到达时已经是深夜。客运站位于离云雀之丘很远的海边,下车也不会碰到熟人。本想不要回家,也不要跟阿姨联络,去住商务旅馆。但是——
「你要回来的话,先发个简讯也好啊。我传了简讯说要到大哥那里去的。好险,差点就错过了。」
「昨天有朋友来住我家,不小心把我的手机带走了。对不起。」
「是吗?所以才没有回信。你朋友不要挑在这种时候不小心拿你的手机不行吗?难道是女朋友?」
明里的脸浮现在良幸脑中。他不愿想起昨晚的事。
「不是,我怎么会有女朋友?」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大哥抛弃我们了。」
「你还发了其他简讯给我啊。真的抱歉。」
「没关系的。我就知道大哥不会抛弃我们。」
比奈子用泪光闪闪的双眼凝视着他。良幸觉得心痛,他为了自保一直迟疑要不要回来,比奈子却对他深信不疑。她才说吃过杯面,但大口吃着披萨,看来还有食欲,伸手又拿了第二片。
良幸望着自己眼前没动过的汉堡。搭巴士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心想下车后要先吃点东西,但食物送到眼前来就不想动了。就算在嘴里嚼了也不想吞下去。
比奈子一下子就吃了半个披萨。
「慎司你不吃吗?」
叫了一个披萨两个人分,比奈子吃完自己那份后问道。
「啊,嗯,我不饿。姐姐你吃吧。」
慎司低着头说。
「那我就吃了。」
比奈子伸手拿披萨。良幸望着坐在对面的比奈子跟慎司。比奈子嘴里塞着披萨,旁边的慎司只沉默地用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可乐。
在客运站看到比奈子让良幸吃了一惊,但看到她身后的慎司让他更为惊讶。他不是下落不明吗?慎司跟比奈子在一起就表示他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造成父亲死亡的果然是那个人。
搭巴士回来的路上良幸想过了案子的事。
详情不知道。他只知道网路上的报导,说继母淳子自首说:「跟丈夫发生争执,用摆设殴打丈夫。」良幸完全想不出她的动机。所以听说慎司下落不明,觉得背后应该有重大的缘由。
慎司杀了父亲。那个人庇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