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非常绝望,分身生活终于要走向终结。
回家后,立井坐在客厅桌子上。
闭上双眼,至今与高木共同生活的点滴历历在目。立井打工完回家之后,可以听见高木房里传来敲键盘声。在客厅看了一会儿书后高木现身,询问他书本的内容。偶尔立井邀请高木去外面喝一杯,只见他带著苦笑带开话题。他说过自己不习惯爱喝酒的人之类意味深长的话,但没有说明详情。现在的立井大概可以猜出他爸爸应该是个酒鬼,但过去的立井并没有深究,只是回头继续看书。而高木这时表示希望立井阅读他的原稿,结果两个人聊起小说中的描写直到天亮──
这样的光景浮现眼前又闪逝而去。
立井不禁嘀咕,为什么?
这两年不是过得不错吗?我虽然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应该不全是坏事啊。
高木,为什么,为什么你──
即使反覆提出疑问,脑中浮现的却是被荣田重道毁坏的自己一家。
•••
当时还是高中生的立井,曾茫然地想过人类的愿望是什么。
自己的愿望是活得正正当当。
身为一个人的正当,身为高中生的正当,身为班上同学的正当──希望能在多不胜数的尺度之中做一个被认同的存在。即使这些正当有时很压迫,强行要求他人会被白眼认为是跟不上时代也一样。
有力量、可靠的男性;兼顾恋爱或社团活动的高中生;亲切地支持烦恼中的同学──如果被人指示「要这样」应该会想反抗吧,但人有时候无法逃离「想要这样」的愿望。立井虽然想在中学时的青春期经历一段破天荒人生,但那也只是正确地想像出来的破天荒模样罢了。
他不觉得羞耻。
每个人应该都抱有类似的愿望,只是程度上有差别。
至少立井的家人是这样。
父亲为了扛起这个家而努力工作,母亲做好家管。当社会风气开始导向男人也要做家事时,父亲尽管不擅长家事,也会帮忙洗衣服。立井不仅努力念书,偶尔也会去帮忙家业的外送工作。虽然不会每天说,但每个家人应该都爱著彼此,大家一起打造出正当的家族形象。
这并不是被人要求,所以不觉得辛苦,甚至很舒畅。
但因为荣田重道的关系,家族形式开始变化。承受执拗威胁的父亲收掉长期以来经营的外送店时,家族的正当形象开始崩解了。
父亲没办法很快找到下一份工作。
立井并不知道他都去找了些什么工作,但每天晚上缩著身子喝酒的父亲似乎很尽力求职了。只是个高中生的立井无法想像只有自己开过店的五十多岁男人,在就业市场上究竟是被人怎样看待。
父母都为了不让立井担心而佯装开朗,但立井知道他们偶尔会铁青著一张脸看著银行存摺。
他不得不说。
即使这么做与他心中理想的儿子形象有落差。
某天晚上,立井对一脸烦躁地看著电视的父亲说道:
「我不上大学了,毕竟不是很想读书。」
这是谎话。虽然立井还没想好要就读什么系所,但希望自己能在大学专攻一门学问,并能因此自豪。
父亲开朗地笑了。
「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好好去念书吧。」
并坚强地如是说。
结果立井还是依赖了父母、相信父母,并为了回应父母的期望而努力学习──扮演著正当的儿子形象,没有发现这么做是强迫父亲做到同样的正当。
立井在偶然进入房间时,发现父亲的新事业是什么。
「轻松简单,谁都可以成为大师的网路投资讲座」。
以此为号召的资料放在桌上。
父亲不是参加讲座──而是担任讲师。
稍微翻阅了一下资料,立井马上理解那是怎样的工作。
父亲谎称自己是东大经济系毕业,并开设了以家庭主妇为客群的投资讲座,以免费指导为名目,让肥羊做出等于赌博的投资。若投资成功便会收取讲座费,失败就让对方购买教材。
这是高中生也能理解的下流生意,跟诈骗没两样。
理智上能理解。
他想当一个正确的父亲,想完成扛起整个家的使命。
──如果假装没看到,还可以保住这个家。
自己扮演理想的儿子,父母也可以完成各自的任务。只要闭上双眼,离开父亲的房间便可。
但是,立井脑中有著一位恐吓他人的男子存在。
从弱者手中榨取金钱的下三滥声音。
所以立井──以污辱蔑视的话语咒骂回到家的父亲并揍倒了他。
立井润贵亲手毁了这个家。
在剧烈争吵过后,父亲选择了失踪。父亲直到最后都不肯修正这是为了家人无可奈何的主张,立井于是拋出否定其人格的话语。
母亲常常逼问他,难道没有其他说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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