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死的男子过去曾经犯罪。
读完部落格当下,立井哭了。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无法承受涌上的情绪,发出呜咽。
父亲基于酿成交通意外所引发的罪恶感而支付金钱给荣田,但这是错误判断。一想像荣田重道背地里吐舌头的模样,立井不禁悔恨得流泪。
他猛抓头发,捶了桌子好几下。
荣田被释放后没多久就溺死了。
立井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一点。
找受害者出来的「高木健介」、与立井有牵扯的男人可疑死亡,以及当天失踪的高木健介。他不认为这三者只是偶然重叠,因为他只对高木透露过自己的过往。
「毫无疑问吧。」立井独自发出软弱声音。「你一定跟这犯罪有关。」
这是他想要立刻否定的可能性。
但知道真相的高木健介并不在场。
立井无法自处。
花了两年累积的日常开始崩坏。
无论是与朋友一起奋发读书的大学生活、与高木一起撰写小说的同居生活,现在都正要消失。他只存了一点钱,且无法确定浅交的大学朋友会不会相信自己。
如同风一吹,沙雕城堡就会消失那般,好不容易抓住的安定即将结束。
若现在被逮捕,变成孤身一人,会怎么样呢?
──想起不被人需要而选择自杀的那一天。
在樱花树下摇晃的塑胶绳景象挥之不去。
内心大喊,绝对不要这样。
立井寻找翻找高木健介的个人物品直到夜晚,想摸索出他所在之处的提示,但一个也没找到。高木原本就缺乏物欲,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只要有衣服、寝具和电脑就可以生活。
留下的电脑与手机里面没有任何与他交友关系相关的情报。通话功能中留下的联络资料只有立井与责编,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手机还留有不少责编因为联络不上高木,而担心地发来的讯息。
但是──跟荣田重道相关的情报保留在电脑里。
电脑里面有报纸报导的PDF档案。荣田重道被捕当时是一位市公所的外包雇员,法院判处了两年徒刑。
高木健介调查了荣田重道──这等于为他的犯案行为背书。
立井没有余力因为荣田的死而欢喜。
高木现在到底在哪里、做什么?
在不安驱使之下,立井脑中浮现最糟糕的可能性。
──高木健介为了让立井润贵背负杀人罪而逃亡。
不可能,无法想像,拯救了自己的恩人不可能这么做!
立井抱著混乱的头,拚命说服自己。如果他是以此为目的而犯案,那么犯案当天应该就不会让立井有机会制造不在场证明。
但,高木健介究竟有什么原因必须从立井面前消失?
「虽然只能问高木,但我该怎么追查他啊……」
因为烦躁而愈来愈大声的自言自语。
高木健介的人际关系圈子里只有立井和责编两人,但立井不可能告诉责编高木健介失踪了。如果是正常社会人士,一定会报警吧,这样风险太高了。
立井想过在网路讨论区收集情报,比方去写文说「有没有人认识名叫高木健介的人?」之类的,但立刻发现这样做蠢到有剩。写这么可疑的内容只会被忽视。
那么,追踪潮海晴的情报如何──但潮海晴是一位不透露个人讯息的蒙面作家,甚至连出生地都没有透露给大众得知。
脑海浮现的点子接连被驳回。
有没有什么与高木本人的过去有关的提示呢?不,与他之间的话题大多围绕在小说上,有时哲学、有时抽象,都是这类对话。
『要不要假扮成我的分身?』
立井想起高木对他说过的话。
这难道是字面上的意思?或者这场失踪是从他们相遇时便已计画好的?他究竟怀抱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呢?
分身──
立井灵光一闪。
想到一个追踪高木的方法。
被带去警局审问的隔天,立井前往区公所。
并以高木健介名义填写申请书,附上高木健介的学生证,提交给承办人员。承办人员只瞥了立井的脸一眼,给了他一张受理的牌子。
附带提出的学生证上已经是立井润贵的照片,应该能够顺利申请到文件。
因为自己是高木健介的分身,才能采用这种方法。
感觉十五分钟的等待时间延长了好几倍。
被喊到名字时,立井立刻冲到窗口接下文件,并宝贝地收进信封里,来到无人洗手间才取出阅读。
立井申请的是──高木健介的户籍誊本。
户籍誊本上面记载了高木健介以前居住的地址。
他以前居住在东京近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