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拋下家人失踪。」
「不,这个……」立井支吾其词。「他的好处也是缺点就是太温柔了,意志不甚坚强……我跟他因为新工作而起了争执……」
立井为了家族的名誉而没有具体说明。他只表示与父亲的对立最终发展到互相抓著对方吵架的程度,后来父亲就失踪了。
高木可能是出于顾虑,没有继续追问。
关于之后的事情,立井只有简短地追加说明。因为伤了腰而住在住宿处,后来无法忍受孤独与无力才选择自杀。
高木简短地嘀咕了声:「这样啊。」
「我明白了你的状况,但我还是不能认同你要自杀。」
说完后一把捏扁宝特瓶。
「我只跟你说一个。即使不被他人所需要、不被重视也没差。」
「怎么会没差……」
「即使被世界遗忘,我们的灵魂仍存在于此。」
立井重复了「灵魂」二字。
他无法完全理解、融会这夸大的话语。是一种佛教思想吗?
但内心一举变得轻盈许多。
高木没有再多说什么,从长椅上起身,默默地走回来时路。
那天晚上,立井没能理解高木的话。
他只知道两点:在直到大学毕业的这四年之间必须持续以分身生活,以及看来高木不是什么坏人。
高木健介毫无疑问是立井的恩人,立井心想不能白费从他手中获得的四年,于是努力充实大学生活。
读书、考资格、打工、社团,全都努力地去做。
入学时觉得大学课程很难,但在朋友教导下总算跟上。无论怎样都看不懂的专门书籍则拜托高木指点,而大多事情高木都能够毫无窒碍地解说,没有不擅长的领域。无论经济学或哲学,只要立井提问,他都会回答。立井则为了尽可能不要叨扰他,变得会利用打工空档在大学图书馆苦读。他花了一个月读完杜斯妥也夫斯基所著之《罪与罚》,并且努力学习日商簿记检定。他压根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在书桌前熬整夜的日子。
腰的状况好转之后,立井就开始打工,他必须在与高木告别的那天到来之前存好钱。他应徵了补习班的阅卷工作,这应该不是高中辍学的立井能应徵上的工作,但只要出示高木的学生证就能毫无问题地应徵上。
他也在同系的同学邀约之下参加了义工社团,以两星期一次的频率去安亲班或幼儿园陪小孩玩耍,每次活动结束大家都会一起去喝一杯。原本就擅长与人交流的立井成了社团核心以及一年级学生代表。
常常有同学找立井吐露烦恼,毕竟「高木健介」二十岁,对同学们来说算是年长者。
立井特别感同身受的是与金钱相关的烦恼,毕竟立井自己也吃过很多次亏。在大学,介绍自我启发课程给为迟早要面对偿还学贷而忧愁的学生参加,并藉此大削一笔的人多如牛毛。参加学习如何转卖限定商品或赚取影片网站广告收入的讲座,一次要价十万日圆,立井于是给了烦恼要不要参加的同学建议。
等回过神,「高木健介」在大学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人物。
「高木健介」的手机里面不断出现人生谘询与饮酒会邀约的讯息。他虽然没有交往对象,但结交了不论异性、同性的许多朋友。
立井充分享受著作为「高木健介」生活的日子。
过了半年,他与高木健介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化。
「你能不能读一读我的小说?」
高木唐突地如此拜托。立井读过一遍高木交给他的原稿,并且回了感想给他。高木深深点了点头,从那天开始拜托立井协助他写作。
「潮海晴」的作品属于纯文学,作风非常符合「封闭」一词。沉重的故事在封闭的人际关系之下推展,结局也很难说是快乐。故事里没有温暖人心的恋爱,也没有值得惊叹的推理,却令人无法停下翻阅的手。
潮海晴的出道作《锈蚀双翼的孩子们》述说一位孤独男孩的故事。男孩没有上学,他所知道的世界只有电视和与母亲之间的对话,而这样的少年想像著外头的世界,并将之描绘于白纸上。后来男孩盲信自己画出的景色全部实际存在于世界某处,而开始到外头寻找,母亲因而觉得他诡异,于是与他分道扬镳。
第二作《踏上通往无意义夜晚之旅》,则是一位在爱情宾馆工作的青年钜细靡遗地观察访客的故事。青年透过监视摄影机影像联想客人的人生,并将之与某天认识的女孩人生加以比较。
目前高木健介正在撰写第三部作品。
立井收下执笔中的原稿阅读,并告知感想。高木要求他无论怎样细节的部分,只要有意见就要说。
两人都是在晚上进行议论,白天立井上课期间,高木在家写作,晚上读过内容的立井则提出疑问点。在高木写作没有进展的时候,立井则负责指出高木过去作品的不协调之处。
例如这样。
立井有点介意《锈蚀双翼的孩子们》其中一幕。
某天,主角少年在公寓外等待一名男性归来。他在门前抱膝而坐,仰望天空。冒烟的烟囱并排于天空,而高木将之比喻为蜡烛。少年等待的是一个酒精中毒的废物男子,少年拜托好不容易登上阶梯的男子说「只要一天就好,请帮我庆祝生日」,并且递出从母亲的钱包里偷拿的五千日圆。
这是把生日蛋糕的蜡烛与工厂烟囱重叠,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立井之后才知道,这段想以金钱购买父爱的无与伦比描写大获好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