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有关的词句。
正确的说法是到不久前为止还说不出口。
「喜欢」、「讨厌」、「快乐」、「伤心」、「高兴」、「不要」——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如果只是在客观状况下,或是主体是他人时,硝子的确是可以正常发音;然而只要表现自己的情感或意志时,她的思考回路与人体之问就会产生冲突,最后导致系统错误。
这是因为她一直深信自己没有人类的情感、因为她强烈认为自己所有的行为与意志,都需要理由才能成立,同时也是因为她还未理解这些情感的本质——
她可以说出「主人很伤心」,却无法说出「我很伤心」。如果硬要说出口,就会出现像刚才那样的情形。记得硝子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不能说的词句」远比现在多上许多。
她之所以会用类似机械的奇妙说话方式,也是因为这个关系。由于所有表现自身情感的词句都无法发音,硝子如果想要流畅地与人交谈,就非得用那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说话不可。
但是最近的我几乎完全忘了这件事。
从今年春天开始,硝子在这方面受到的限制就大幅减少。
最初的改变是在什么时候?我记得是我询问硝子要不要消灭鸳野在亚体内属于姬岛姬的生命时,当时的她很明确地对我说出「不要」两个字。
之后历经与无限回廊的战斗,「全一」的运作变得比过去更顺畅。再加上成功救回姬岛姬的影响,大约从两个月前开始,硝子所受的制约几乎完全消失。
虽说长年以来的说话习惯一时之间无法改变,但是现在的硝子已经可以说出「我很快乐」或是「我觉得这样很好」之类的话。虽然说这些话时的语气还很僵硬,还是可以看出硝子正在努力让自己习惯这些言语。
只是硝子终究没有完全抛开限制,「喜欢」这两个字对她来说,依然是无法判断的暧昧词汇,无法用这个词表现自己的心情。
「真是的。」
我的心跳变得比刚才还要剧烈,我甚至有点讨厌自己。
一直把硝子当成小孩,结果自己却是这副德行。
开什么玩笑,这样根本没有资格嘲笑硝子——
但是我的心脏之所以跳动得如此激烈,原因并非全是对于自己的厌恶。
「真的……是那样吗?」
到头来,小芹说的话也许是对的。
刚才的硝子、无法说出「喜欢」两个字的硝子。
我不断思考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但是我得不到答案。
难以言喻的不安迅速填满我的胸口。
像是要逃离这股令人坐立难安的气氛,我拿起手机。
针对明天面对津久见兄妹的对策,我必须跟里绪还有殊子等人讨论一下才行。
+—+
虽然今天比平常晚回家,家中还是见不到爸妈的身影。大田敦一如平常吃完晚餐的便利商店便当,闲闲在家看电视打发时间。
换做是不久之前,他会到邻居——皆春八重的家里,亲手做两人份的晚餐一起分享,但是最近的他已经不再这么做。八重的父亲从暑假之前,因为了作关系得以早点回家,在那之前的他们都是少有机会与家人团聚的孩子。将近十年来他们几乎每天一起度过晚餐时间,如今这个习惯却因为如此简单的原因宣告终结。
大田觉得最近的八重与闩己疏远不少。
八重加入田径社,一天的作息跟没有参加社团的自己本来就有所不同。两人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最近却老是见不到面,光靠简讯和电话无法填补两人的距离。虽然见面频率降低是最近一个月的事,不过或许因为两人是青梅竹马,大田连这种短暂别离也觉得难以忍耐,甚至因此感到异常焦躁。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焦躁的感觉。
他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必须跟八重在一起;觉得自己必须无时无刻把八重放在心上:其至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离开八重身边。他因为自己无法做到这些事而生气,也因为周围的人不允许他这样做而生气。不仅如此——他甚至也气无法常常与自己见面,依然表现得若无其事的八重。
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容易焦躁?过去的自己从来不会去想这种事。
以前就算八重不在身边,他还可以找朋友玩乐,藉此排遣八重不在时的寂寞。但最近这种做法已经完全无法满足他。
「啐……」
大田越想越烦躁,就连电视上那些在综艺节目里卖力搞笑的艺人都令他生气。他关掉电视,将身体躺进沙发里,开始操作手机。之前传给八重的简讯还没有回复,不得已的大田只好打开手机网路连上社群。
这是今年六月一名跟班告诉他的网站。这个网站的地域性很强,登录会员尽限于挟间市内十几岁的年轻人,而且还得经由他人介绍才能登录会员。最奇怪的是这个网站规定会员必须使用本名登录,只是目前为止似乎没有人因此蒙受损失。而且在社群里还是允许使用昵称,所以大田还是在同学的邀请下登录成为会员。登录归登录,但是大田对社群提倡的「大家合力实现别人的愿望」、「说出自己的烦恼请大家帮忙」之类的宗旨一向嗤之以鼻,因此平常很少上线。
大田也跟八重提过这个社群,但是她对电脑一窍不通,对网路社群自然也没兴趣。加上社群的规定之一是除了邀请别人加入时不能对别人提起这个社群的事,使得大田对这个社群更是兴趣缺缺。而且如果随便在社群里吐露烦恼,万一被认识的人看到也很难堪。
大田一直是这么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