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别保透。
「你在说什么?」
面对蜜咄咄逼人的气势,别保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以有点讶异的语气反问。而他会这么反问也是理所当然。
以找老师有事为由突然闯进来,蜜的行为不管叫谁来看都是难以理解,就连别保也觉得如果是自己,至少会想个比较像样的藉口。然而蜜没有多想就冲进来也是没办法的,因为愤怒早已让她失去冷静。
现在的她极度激动,所以才会不顾一切闯进教室。
打从面谈一开始,她就在教室外面默默窃听他们的对话。虽然一开始还能冷静地听下去,但是随着谈话内容往奇怪的方向发展,蜜总算再也忍不下去。
所以不管自己的行为在别保眼中有多怪异,蜜一点也不在乎。
蜜继续质问别保,甚至连形式上的尊敬也顾不得:
「少装模作样,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究竟在说什么?」
「你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
虽然知道两个人是鸡同鸭讲,但是蜜无法压抑自己,更别说保持冷静。
「我在问你这样也算是教育者吗?」
「舞鹤,你到底想说什……」
「就是你刚才在这里说的那些话!」
内心的烦躁让蜜几乎是用吼叫的方式说出这些话。
难道这家伙真的什么都不懂?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
「你还搞不清楚吗?这是你自己刚才做的事吧?你居然当着虐待孩子的母亲、当着受虐的孩子的面前说出『你在虐待她吧』这种话。不但说出这种话,还在女儿的面前逼问母亲!如果你知道这种做法会有什么后果还这么做,我只能说你疯了!」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还要费心说明,蜜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滑稽。
在有问题的亲子面前揭穿那个问题。
别保刚才做的事,不管看在谁的眼里都只会造成反效果。现在君子被她的母亲当成宣泄压力的管道,这个时候逼问君子的母亲只会让虐待的情形更加恶化,可以说是解决问题的下下策。这么简单的道理,就连有缺陷的自己都懂。
蜜从来没有高估别保,也没有对他抱持任何期待,但是从别保过去的表现与态度来看,没想到别保竟然蠢到这种程度。深信自己看走眼的悔恨更助长蜜内心的焦躁,让蜜怒目瞪视别保。
「……你跟直川的交情好吗?」
别保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甚至说出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话。
「这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吧?」
「没有关系吗?这样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
对方实在难以沟通,蜜恨不得狠揍别保一拳。
不过别保丝毫不理会蜜的愤怒,只是一脸严肃地耸肩:
「舞鹤,既然和你没有关系,这个问题就轮不到你插手。」
「这么说来,这件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老师。」
别保以一如往常,严肃到令人生厌的语气说道:
「虐待是错的,必须加以纠正。」
「你说纠正?」
「没错。看来你偷听了我们刚才的对话,既然如此——我问你,母亲虐待女儿的行为是善还是恶?答案当然是恶。」
蜜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家伙在说什么?善恶?把这种无聊的二分法套用在学校生活里就算了,这家伙难道以为这种观念适用全世界吗?
仿佛是要回答蜜的疑问,别保说得毫不迟疑:
「虐待是一种恶,绝对不容许恶的存在,所以我要出面纠正,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虐待这种错误的行为就发生在我的周遭,我没有愚蠢到会对这种行为视而不见。难道你想说虐待子女是对的事吗?」
「这……你真的是这么想吗……?」
虽说已经听多殊子的诡辩,但是这种诡异到了极点的说法,蜜还是第一次听见。
「你问我真的吗?舞鹤,难道你觉得我是在说谎还是开玩笑吗?现在可是有一个妈妈对她的女儿不当施加暴力。就算这个社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我也无法容许,更不会容许。任何错误都必须受到纠正,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蜜总算发现,这个人是认真的。
世界分成善与恶,人分成好人与坏人,只要排除坏的部分就可以建立理想的社会;只要奖励善行、惩罚恶行,就可以让每个人都得到幸福——别保大概是打从心底相信这个理论。其实他说的没有错,这样的想法是正确的。
但也只是正确。
这种观念每个人都在学校学过,在学校以外的地方也可以当成社会规范,但若是真的实行就显得幼稚而且无意义。人类的精神本来就同时混合善与恶,两者的关系密不可分,绝不可能彻底根除恶。更何况善恶并非绝对,这是就连小孩子都知道的简单道理。
然而眼前却有一个人不懂。
「……你想提倡什么理念,是你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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