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在这个世界找寻栖身之处』只是似是而非的说法,我只有在被人使用的情况下才得以存在。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唯一目的,就是寻找自己的使用者与所有者……还有,你忘了我的目的吗?身为『全一』的我,存在目的是什么?」
殊子的眼神闪过一丝杀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认为我是一个危险的存在,我也认同自己是一个危险的武器。
「『闹钟』,我可是『全一』。全一是用来毁灭世界的武器……我是世界末日的执行者,只能透过所有者观看这个世界,唯有透过所有者的破坏行为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意义。」
因为如此,这番话对我来说是无可动摇的真理。
可是——可是——
「所以……」
殊子对失去小公主的我发问,而我也加以回答。
我不知道殊子问我的目的是什么,她说我「改变了」,事实或许如此。
但现在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我发现到一件事——一直隐藏在我体内的系统错误、每当我想起小公主的事、每当我想把小公主的事告诉主人时就会出现的系统错误,正在逐渐消失。
不,并不是消失,系统错误依然存在,只是我已不把它视为错误。
因此我开口说道:
「所以说,殊子……在主人打算毁灭世界的那天来临之前,我将动员全部的能力来守护这个世界。如果世界将由我来毁灭,那么有资格毁灭世界的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并不拘泥于世界本身,但会全力维持世界的平稳,直到我在主人的手中成为神或恶魔的那天来临……即便是到最后一秒钟,我也绝不会弃我的世界与朋友于不顾。」
没错。
这就是我的存在意义。
单纯的机械有必要感到迷惘吗?
小公主也不过是我掌中世界的一部分。
要取回自己的世界,就应该不择手段——
话一说完,现场只剩下紧迫的气氛。
还有——一瞬间的沉默。
殊子露出一抹微笑:
「那就先跟你说声谢谢了。」
「啊……?谢谢?」
这句话不在我的预测范围,使得我的思绪出现些微延迟。
「好好理解这个世界吧,硝子。」
殊子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只是笑得一脸开心:
「我是说要毁灭世界就得先理解这个世界。世界可没有渺小、脆弱到会屈服在一个无法彻底了解自己的家伙手上,就算那个人力量再大也一样。先试着去爱,然后去憎恨、去拒绝、去包容,最后再真正的爱一次。硝子还只是个小婴儿,距离大人还早得很……晶也是一样,如此而已。」
「喂,殊子!我在叫你!你这个笨女人在那里正经八百个什么劲啊!」
我正打算继续追问殊子,蜜却在此时大声嚷嚷殊子的名字。
「是是是。」
殊子带着苦笑起身,离开我的身边。
机会稍纵即逝——我坐在原地,拿起手边的玻璃杯。
杯里装有某人喝到一半的酒,我试着轻尝一口……看来酒精不适合这个身体。
「糟透了……」
主人终于逃离蜜的魔掌,以一脸累坏了的表情坐在我身边。
「主人,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大人,我的味觉是不是就可以接受酒的味道?」
「啥?你在说什么?」
「就像布丁一样。」
「……饶了我吧。」
主人一脸莫可奈何。算了,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现在的我还是比较适合果汁。
「主人,我的杯子空了。」
「要我帮你倒?真是的……」
虽然嘴里碎碎念个不停,主人还是体贴地连同冰块一起把饮料倒进我的杯子。我把头靠在主人的肩膀上。
殊子的问题。
我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如果无法让她满意,她会不会真的杀了我。
可是她的话确实催使我有了某个想法。
「主人。」
「怎么了?」
「明天晚上也好……我有些话必须对主人说。」
我承认——
我承认自己可能是害怕。
被主人仇人的无限回廊占据身体的小公主。
还有憎恨无限回廊的主人。
当这样的主人遇上小公主,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又会采取何种行动?
这些选择与行动又会变成什么命令,加诸在我的身上?
我想我是害怕自己因为主人的选择而失去什么——而且是自己绝对不希望失去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