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意识还有其他一切全都集中在我身上,形成足以让有机体失控的巨大压力。所以我也不得不动员所有的感觉器官面对殊子——
「殊子……不……『闹钟』……这到底是?」
「不必那么紧张。」
殊子露出笑容,只是她的笑容完全无法让看的人感到安心。
「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殊子尖锐的问题形成一种类似舞鹤蜜的杀气,却又截然不同的沉重压力。
如果说蜜带给人一种仿佛要将接触的一切破坏殆尽的压力,那么这个人就是散发将接触的一切从根本加以改变的压力。不会让人感到生命危险,却会在不知不觉间遭到侵蚀。
就好像自己的本质与内在完全摊在她的眼前——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
她以慢动作把双手放在后脑勺:
「……硝子的态度跟平常不太一样。」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刚才不是问『你的心情很好』吗?如果是平常的硝子,绝对不会回答『看起来像吗?』而是会说『身为机械的我没有心情这种东西』之类的话吧?」
她说得没错,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与其说发生了什么事,应该说硝子变得有些不一样。今天的硝子跟当初我第一次遇到的硝子有一点不同……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晶应该没注意吧?」
「殊子,请问你在说什么?我是没有感情的……」
相较之下,我的回答一点气势也没有。
难道殊子看穿存在我内部的系统错误……?
「我是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原因……也许是姬的关系。」
殊子当然不可能知道小公主落入无限回廊手中这件事。很明显的,她这句话单纯只是指小公主的死。
即使如此,她的话还是透过我耳中的三半规管传遍全身。
我的心跳进一步加速,伴随而来的是——发自胸口的——心痛?
「喂,硝子。」
殊子把喝完的玻璃杯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凝视我的眼神带着一种莫名的真挚。
「跟姬的事也有一点关系……应该说是这个世界的事吧?」
殊子继续说道:
「举个例子来说,现在待在这里的这些人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居民,共生型的里绪和晶当然不用说,我们也是一样……身为固定剂的我们同样也生长在这个实轴。」
她的语气不像平常那样能说善道,反而有种语重心长的感觉。
「可是唯有硝子不一样。你出生在别的世界、在那个世界成长、当那个世界毁灭之后,你才来到实轴。」
殊子说得小心翼翼——好像在思索最适当的说法。
我低头想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
「……这种想法也没错。」
不同于共生型,寄生型的虚轴会与固定剂完全同化,因此即使是虚轴——殊子、蜜、佐伯老师原本都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身为固定剂却与虚轴个别存在的里绪和主人也是如此。
在这种情况下,唯有我、只有我原本不存在这里。
也就是说——
不仅是身为没有感情的机械,我从本质来说就是不折不扣的——异物。
周围的喧闹仿佛突然消失,只有殊子说的话传进我的耳中。
「硝子。」
她的语气像要岔开话题,又像要问个水落石出。
「关于这个世界……你觉得如何?」
「……咦?」
「没有别的意思。你比刚来到这里时变了很多,至少现在的你已经不会无意识否定自己的感情。我想知道的是,这样的改变会对未来造成多大的影响。因为对我来说……不,对这个世界来说……你就是这么危险。」
这句话带给我电流一般的刺激,我仿佛能感觉到自己内部的本体思绪一直没能接上的部分,在这一瞬间全部连接起来。
我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换一个说法,这个问题是问我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个实轴。
「殊子……」
我凝视她的双眼,然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思想与存在理由在脑中反覆沉淀才缓缓开口:
「我是机械,视己身的存在为第一优先,连生出自己的世界也不惜放弃的机械。请问对于曾经毁灭一个世界的我来说,世界这种东西有什么值得拘泥的?关于这一点……无论是在我出身的虚轴,还是在这个实轴都是一样。」
我好像在寻找适合的说法,也像在回顾自己的根源。
可以确定的是,我已不再否定存在自己体内的系统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