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
如此说道的主人似乎很疲惫。事实上,我也累积了不少疲劳。
「……那我就回去了。我不想见到她。」
带着诡异微笑的蜜就像是在附和主人,以一如往常的语气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的直觉好像没错,原来是皆春肚子里的孩子啊。怎么样啊,机器娃娃?人类的感性也不容小觑吧?」
「无法确实判别详细状况就没有意义,而且也没有预测到直川浩辅不是吗?你的那些话反而有搅乱之嫌。」
「嗯,或许是吧。」
看来这些事她都知道,还是故意说出口。但是即使蜜这样挖苦我,我还是没有任何感慨。因为我没有这方面的功能。
「舞鹤蜜,还是要谢谢你处理掉直川浩辅。」
主人的眼睛瞪着蜜,不过还是悻悻然地向她道谢。
「你没必要道谢。反正我也找到一些乐子,你也感受到一些苦楚。从整体来判断应该是我赢了吧?不管怎么说,我也了解你的手法了。」
「……我的手法?」
「不是吗?只会掩盖一切,只会把一切当作没发生过,什么都没有解决……还真亏你能做出这么让人看不下去的行为。躺在那边的硝子朋友失去了很多东西,可是只有你在一旁逍遥自在,让人忘记你害她失去一切。心情如何啊,伪君子?」
的确——
和情人之间互相蒙骗、杀害自己的情人,喂食肚子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小孩,以及犯下连续杀人事件这几件事,依照我学习的伦理认知,如果把这些全部当成没发生过,的确是超过接受范围。可是具体说来,赎罪行为是什么,是怎么样的行为,我也无法做出结论——
但是我的思考回路至少可以理解,现在的情况等于是主人逼着八重走上「不去赎罪,只是浑浑噩噩度日」的未来。
主人应该是在了解一切之后选择这种结果吧。这件事对我来说没有讨论善恶的价值。不懂伦理、没有感情的我,没有办法计算主人该怎么做才能够免于受苦。
立场上唯一能够辩解的主人还是默不作声。
蜜继续说道:
「而且我也听殊子说过那位睡美人的事。」
那件事——
「……舞鹤蜜!」
我试着加以制止,然而蜜却不理会我,迳自说出那件事:
「她就是你的青梅竹马,以前喜欢过的森町芹菜吧?」
「……我没必要回答你.」
主人的表情虽然纹风不动,蜜还是咄咄逼人地说下去:
「我不需要你的回答,反正我都知道了。」
她接着看向我,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怒:
「机器娃娃,『全一』,最可怕最大的虚轴——你选择这个人作为固定剂,到底夺走他多少东西?『痛楚』?只是这么小的缺陷,应该不可能让你这种巨大虚轴稳定存在吧?过去城岛晶对森町芹菜怀有的爱意……不,应该是你来到这里之前,城岛晶所拥有的一切感情。让固定剂的过去消失得一干二净,然后厚颜无耻占据他身旁的位置,感觉如何啊?还有你,城岛晶。自己喜欢过森町芹菜,这段感情在你心中只留下文字,感觉如何啊?从出生以来到她出现为止的所有记忆,如今在你心中只剩下记录,感觉如何啊?你们的关系还真是乱七八糟。你对这位睡美人到底抱持着什么样的罪恶感呢?」
里绪什么也没说,主人则是一样沉默不语。
所以我也没有否定蜜说的话。
这也是理所当然。
身为机械的我,不会因为任何理由否定事实。
——尽管如此,我还是开口了。我放弃思考与结论的程序,几近反射地说道:
「舞鹤蜜……是我,是我选择主人。从主人身上夺走许多东西的人是我。因为如此,我无论如何都会服从主人。即使毁灭世界,或是拯救应该毁灭的世界都一样。所以从这层意义……对我来说无论原因为何、结果是善是恶,所有的一切我都不会干涉。」
「……这算是回答吗?」
「由你自行判断。」
舞鹤蜜忍不住笑了,应了一声「是吗?」就转身向外走。
她朝着教室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喔,对了对了。硝子,最后再问你一件事……我杀掉的那个直川浩辅,他是我们班上直川君子的哥哥,这件事你知道吗?」
「是的,当然知道……对照主人和我的联络手册就能轻易判断。而且小君经常提到她哥哥,说哥哥和我不一样,很聪明很厉害,是我最自豪的哥哥。」
「原来如此,所以你是在知道之后还这么做罗?就算已经知道,你仍然让君子完全忘记她的哥哥,让一切归零?害她所有的美好回忆全部化为泡影?所以你也和他一样,打算走上最下流的路罗。我总算了解了。可是……」
说到这里,她也停顿了一下。
「我会承担,承担所有一切。因为这是享受游戏乐趣之人的义务。」
她用很小、非常小的声音如此说道,同时背着教室关上门。
沉默笼罩在我们头上,没有人开口。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