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充耳不闻。不过围在布告栏前的同学听见了——浩辅看不到他们转头看着自己,只是直接朝教室后面走去,拨开人群接近布告栏上面的那张纸。
在说不出话来的众人环视之下,他扶正眼镜直视前方——
「不……可能……」
「大田敦」三个字出现在自己的名字直川浩辅上面,就像是在践踏自己。
「喂喂,直川怎么啦?对考试结果这么好奇?」
大田带着嘲讽意味的玩笑话,惹得全班哈哈大笑。
「……真是难看。」
「他会听见啦。可是真的满痛快的。」
「就是啊,一直把大田当白痴,结果竟然输给人家。」
耳朵听得到笑声,还有比笑声更大的说话声——都是侮蔑自己的话语。
「哎呀,你是和平常一样用功没错,但是这次大田比你努力多了。」
大田的跟班,一个浩辅记不得名字的同学一句话,成了事件的导火线。
努力?那种垃圾怎么可能光靠努力赢过我——!
浩辅没有思考的余力,完全不顾后果,只凭着一时冲动的情绪大吼大叫。
「不、不、不可能!」过度焦躁的情绪让他开始结巴。这是他小时候的毛病,这个毛病让他感到自卑,驱使他拼命训练自己,在小学中年级时好不容易加以克服。当时的经验让浩辅相信自己的能力,认为自己只要肯做就办得到。如今耳朵听见的窃笑,让他觉得自己的口吃再次被人取笑,对自我能力的信心也产生怀疑。
考试成绩的排名。
看在旁人眼里只不过是枝微末节、没什么价值的事,却让浩辅的情绪为之沸腾。
「我、我、我怎么可能,只、只、只有第、第三名!」
不知道是想抹去心中的怀疑,还是想要弥补什么,内心混乱的浩辅朝着大田冲过去,双手揪住他的胸口大叫:
「大、大、大田!你、你,干了什么好事!我、我怎么可能输、输……输给你!你、你一定是用了什么卑、卑鄙的手段,一定是作弊,或是偷了考卷……!」
「呀!」不知道是谁的尖叫,让紧张的气氛瞬间蔓延。
浩辅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只会让自己受的伤加重……
「你……你、你一定是、用了、不、不正当的手段!」
「放手。」
「……咦?」
周围的喧嚣因为大田冷静的态度和强而有力的一句话,瞬间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极为冷酷,仿佛能够削肤刺骨的沉默——
浩辅眼中只看见自己和大田四周的同学倒退几步,围成一圈。
亢奋只是一瞬间的事,冷却也是。
大田再度以低沉有力的声音说道:
「放手,直川。」
浩辅的手指松开,看起来似乎濒临崩溃。大田随手整理皱掉的制服领口,手肘撞到他的肩膀,无力支撑身体的腿瘫软弯曲,倒在油羶地板上。
「大家也该回座位了,老师要来了。」
大田的话不知道是不屑一顾,还是可怜坐在地上的浩辅。寂静无声的群众就像机器人一样乖乖听从他的命令,教室里充斥椅子和地板摩擦的刺耳声响,对浩辅造成致命的打击。
动弹不得。他就这样坐在地上,一步也动不了。
没人帮他。没有人对无法动弹的浩辅伸出援手。
教室的气氛变得有如金属一般冷漠坚硬,从各个角落传出耳语——怀疑别人偷考卷会不会太过分、真亏大田忍得住,要是我早就揍他了、吓了我一跳、就算再怎么聪明,这种人还是烂透了、那怎么能叫聪明,真的聪明就不会做出那种蠢事——
「啊……」
众人冷嘲热讽的话语,还有瞧不起人的态度令浩辅为之愕然。他发现那种说法和心态,和自己面对同班同学的感觉一样。
他们瞧不起我。
我瞧不起的那些人,居然反过来瞧不起我——?
浩辅的心中不断涌出愤怒和矛盾,但却无法反驳。他把身体缩成一团坐在原地。
直到三分钟之后进入教室的导师叫他回座位,浩辅才有办法行动。在他缓缓起身的时候,下雨的潮湿空气就像沉重的黏液缠绕在他身上。
* *
雨一直下到中午还是不见停歇,气象预报说会下到半夜。作了那个梦、虚轴的事、潮湿的空气——最糟的是班上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经到了无法视而不见的地步。对我这种期待安稳日子的人来说,这些因素都会让我觉得不舒服。
同学看向直川浩辅的视线依然那么冰冷。
关于这件事,我也有我的想法。
不过这也算是日常生活的范畴——我如此告诉自己,然后走出教室。
我边走边想,现在最要紧的是眼前的问题。
先到保健室接里绪,然后往一年九班的教室走去。毕竟是在午休时间前往不同年级,所以知道里绪是谁的人并不多。虽然二年级的体育服出现在只有一年级新生的地方有点醒目,但也还在可以容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