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周一,我都会做同样的梦。
我不确定这到底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是不是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唯一确定的只有做梦的时间一定是周一晚上到周二早上,还有每个星期做的梦从开始到结束的内容完全相同,而且是个在梦中能够清楚知道这是梦的梦。
据说如果一直做这种梦,习惯之后还可以控制内容,但是我到现在都不曾成功。不过每七天就作一次相同内容的梦,原本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所以无法控制大概也算正常。
梦中的我只有十二岁,重复的内容就是十二岁那一天的光景。
年纪跟我差不多,面无表情的少女站在我身旁。
当时的她还不会说话。要是说的精确一点,她懂得人话,嘴巴和舌头也能发出声音,可是就是无法言语——因为她的脑袋思考和身体动作的连结还不顺畅。让她写字可以下笔数千言,但是她的存在还没安定到足以说话。
「啊——啊。」
当时的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现在的我知道了。
——她要我使用她。
梦中的我才十二岁,还没办法完全理解她是什么……不,这只是藉口。我已经理解她是什么,也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当时的我没有能够冷静分析的胆识,也没有付诸行动的冷酷。
所以愚蠢的我制止她。
「硝子退下,危险!」
硝子是她的名字,也是我妈妈帮她取的专有名词。
「妈妈!」
十二岁的我放声大叫。明知自己是在做梦,身体却不受控制,嘴巴擅自发出呐喊。感觉就像灵魂出窍——十六岁的我在梦里总是这么想。
梦中的地点是我家客厅,登场人物有四个——我、身旁的少女、眼前的妈妈,还有……
「要我还给你吗?」
我的爸爸露出居心不良的笑容,对着我如此说道。
「爸爸,住手!快醒醒!」
正在做梦的另一个我一面大叫,一面冷静思考。
——这样下去不行。
每个星期固定作一次相同的梦,这个梦对我来说就像连续剧的重播,不论剧情再怎么震撼,我都已经了若指掌。我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发展,而且无论这个梦再怎么进行,也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根本无法改变。
尽管如此,心中的恨意还是越来越强烈。
妈妈对着我伸出手。我十二岁的时候,妈妈才三十三岁,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偏头看着我——
冒充爸爸的家伙挡在妈妈身前。
「城岛晶,要我还给你吗?想要你妈妈,还有……你爸爸吗?」
他笑了。他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嘲笑我。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那个家伙的名字。
那个家伙附在爸爸身上,爸爸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当时的我不知道那个家伙的名字。
十六岁的我、正在做梦的我知道。
自从那天之后,我调查各种资讯,理解各种事情,体会各种经验,现在的我知道了。
「妈妈!」
我伸手打算推开爸爸,某种看不见的冲击力道毫不留情击中我的腹部,把我打飞到墙边。
「啊、啊!」
依旧面无表情的硝子来到我身边。屈身跪倒在地的我因为刚才的冲击,忍不住开始呕吐。还没消化的食物弄脏绿色的地毯,口中充满苦涩的味道——就连味觉都是这么清晰。然而这只是一种再发现象、只是梦境而已,并非实际的感觉,依然让人很不舒服。
妈妈的模糊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到底是因为我在呻吟,还是当时妈妈的存在已经变得相当稀薄,我总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只记得朦胧的视线看见妈妈的手搭在爸爸肩上,一直想要走过来——但是她的身影突然混进几丝杂讯。
「妈妈!」
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喊出来,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总之就在我抬头的刹那,妈妈的身影就像电视机的雪花画面,化为一阵沙尘——仿佛就是立体的扭曲杂讯……
「没事的……」
「噗!」一声消失了。
冒用爸爸形体、控制爸爸身心、那个不是爸爸的家伙放声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太有趣了!你真是有趣!你妈妈也很有趣,你旁边的家伙也很有趣!最有趣的就是这个身体……我们的生父、我们的元凶、我们的存在意义、我们的因果关系!太有趣了,有趣到了可怕的地步!这个世界……啊、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这么有趣,这么美好!」
我做了什么?在每个星期不断重复的光景之中,只有我当时所采取的行动每次都很模糊。因为每到这个时候,我的情绪早已被愤怒、悲伤、憎恨,以及其他萌生杀意的情感占据。
开始作这个梦已经四年,差不多要进入第五个年头了,只有这些情绪未曾衰退。
那个家伙继续发出嘲笑。
「把这个身体也送过去好了,因为丈夫不在总是会寂寞的!虽然不知道会到哪个虚轴,也不见得会到同一个虚轴……不过弑亲原本就是身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