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三天没吃没睡。眼角余光看到自己的手似乎瘦了一圈。
不对,就连有没有睡都不清楚,记忆断断续续,或许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一再昏厥。
「来,留美华。你就别再固执,差不多该接纳梅尔丽莎了吧?你与梅尔丽莎的灵魂统合时,你就会成为『魔女之王』。到时候你将是我等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基石,成为名符其实的我等之王喔,你不觉得光荣吗?」
「…………」
留美华眯起使不上力的眼睛,瞪了梅尔里斯。
她感觉到梅尔丽莎的灵魂侵入自己的精神,感到无比厌恶。有时候思考差点被她侵犯。
但是——留美华一直抵抗,就算肉体毁灭,也休想要她接纳梅尔丽莎的灵魂!
脑中响起声音。梅尔丽莎的声音。留美华差点误以为那是自己的心声。
「讨……讨厌死了……」
留美华张开发黏的嘴巴出声。
(你想知道……我的事吗?)
「我才不想……知道……」
(那……我就……告诉你。)
梅尔丽莎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下一瞬间,留美华的意识急速稀薄,她被拖进深沉的梦乡。
在黑暗中充满光,陌生的光景浮现。是梦,她在作梦。留美华虽然发觉这点,却无法清醒。这一定是梅尔丽莎的灵魂强迫留美华作的梦
而这就是梅尔丽莎的记忆……
◇
一九二○年代后半,地点是德国南部历史悠久的地方都市。那是一座远离首都柏林喧嚣的平静工业城镇。
时代不景气,街上充斥失业者。当时,名为国家社会主义德意志工人党的新政党引起众人瞩目。
党名通称纳粹党。
党魁阿道夫希特勒的演说,听得众人如痴如醉,渐渐将困苦生活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梅尔丽莎瀠伯格就出生在那样的时代、地点。父亲在银行上班,家境小康。她排行老幺,上面有两个哥哥及一个姊姊。
梅尔丽莎眼中的世界跟大家不一样。
梅尔丽莎不晓得大家眼中的世界。
但她并不觉得痛苦或寂寞。因为梅尔丽莎根本就不晓得大家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梅尔丽莎从出生就是这样厌觉世界的光景的:世界没有颜色,非黑即白,有如剪影画的世界。
不光是颜色。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屈折的关系,景象看起来常常是歪扭的。有时是街上的建筑物扭成奇妙的螺旋状,有时是行人宛如长腿巨人。
小时候的梅尔丽莎觉得那样奇妙的光景很有趣,拚命告诉父母自己看到的东西。今天有非常奇怪的车子开过!就像尺蠖那样,一伸一缩地前进哦!就像这样。
然而每次听到这种话,母亲就斥责梅尔丽莎。不可以说那种话,你看到的东西是错的!
等到梅尔丽莎懂事时,她终于知道自己眼中的世界跟别人不一样。街上的建筑物其实是直的,车子不会伸缩。
那种世界好无趣!梅尔丽莎这么认为。所以梅尔丽莎很高兴只有自己看得到不一样的世界。
这是神只送给我一个人的礼物!
只不过她羡慕大家一件事。
那就是颜色。
世界似乎有『颜色』。红色、蓝色、黄色。据说全世界的东西都涂成各式各样不同的颜色。砖块是红的,海是蓝的,太阳是黄色的。每次在书上看到这种叙述,她就会想象那是什么样子。但不管她再怎么想象,都无法理解。
不过,她并不觉得不懂是悲伤的事。那一定就象是神的脸那样,就算不知道,它就在那里,悄悄地包住自己。
梅尔丽莎从小就有一个兴趣那就是看剪影画。梅尔丽莎不太懂普通的图或画。似乎是因为她眼中的世界跟别人不一样。但是原本就画成黑白世界的剪影画,就算是她也能够明白理解。只要剪影画剧团来到街上,她就会去看公演,跟大家一起欢笑、哭泣。
某天父母带梅尔丽莎去医院。她首先被带去眼科。
比方说,人对颜色的判断的确会因人、因色觉而有误差。但那只是比较难以区别特定颜色,跟大多数人看到的颜色并没有太大差异。而且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就好像视力因人而异一样,每个人对色彩的感觉也多少会有落差。
另外偶尔也会有无法分辨颜色的状态。但是那也不会像梅尔丽莎这样,整个世界在眼中变成扭曲变形的剪影画。
也就是说,梅尔丽莎的情况无法以这些现象说明。
接着父母带她到别间大型国立医院。
主治医生推测,会不会是她的脑将景色判断成奇妙的形状。她接受了许多心理测验。墨水滴看起来象是什么?最近作了什么梦?每天都问这类的事。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然而梅尔丽莎描述的光景,就好像抽象画般扭曲,甚至令人联想到异世界。而且扭曲程度会随着她的心情大幅改变。心情平静时看见的景象,似乎跟其他人眼中的世界没有太大差别。换作是处于高兴或难过的兴奋状态时,眼中世界的形状就会大大改变。
某日诊疗时,梅尔丽莎将自己眼中的光景画成图,医生看了皱眉,父母看了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