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宵山的关系?」
「……是啊。」
「那件事,先父大致告诉过我。」
「我虽然也记得,不过都是一些片段。以前觉得很怕,可是毕竟都十五年了……」
千鹤试着想起大家一起到松尾大社那时表妹的模样。但她能想起的却不是表妹活生生地在那里的模样,而是照片里的样子。她家里的相簿中,有着她们打扮得像洋娃娃般站在松尾大社里的照片。她们长得很像。那是父亲与舅舅相约带女儿去庆祝七五三※的时候拍的,所以舅舅家也有相同的照片。(※日本每年十一月十五日,到神社为当年五岁的男孩、三岁与七岁的女孩举行庆祝成长的仪式。)
「千鹤小姐,这是我的请求……请你去看看大师。」
「咦?」
柳先生欲言又止,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她第一次看到柳先生这样,仿佛有什么心事。
「……柳先生,有什么不对吗?」千鹤问。
「我舅舅怎么了吗?」
沉默降临。
「请看那边。」柳先生说。
她抬起头来。柳先生指着面向地下街的窗户。往那里一看,红色的气球在理发店的玻璃窗前飘动。
「那个气球。」
柳先生喃喃地说。
才说完,气球在玻璃窗外无声破裂。
〇
那是时序刚进入七月不久的时候,千鹤下了班走在路上。
从大楼林立的街道抬头向上望,天上布满厚厚的雨云。雨下了一整个下午,此时雨势渐稀,雨点化成细细飞沫飘进伞内,撑伞也没用。天气闷热,在雨湿而发光的人行道上才走个几分钟就会冒汗,也因此,夜晚的街道显得迷迷蒙蒙。
她从四条乌丸的西北角往南过了马路。
来到产业会馆大楼前,正准备照常往地下走的时候,忽然听见铜釭声中传来笛音。她不由得停下脚步,环视四周。声音是隔着四条通从对面大楼的二楼传来的。玻璃之后,函谷鉾保存会的年轻人人手一件乐器,正在练习祇园子。她加入市公车候车处等候的人群,抬头看着他们,倾听在轻柔雨声中晕染整个市区的音色,任凭因闷热而渗出的汗水沿着鬓边流下。
从此以后,她回家时一定从市公车候车处前面走。听到这些音色时的凄清之感并不令人愉快,不如说反而令她不安,但她又忍不住每晚要去确认。没有练习的日子,大楼二楼便漆黑一片。这样的日子虽然让她失望,却也因为不必听到而松一口气。
那天,她和柳先生一同来到地面上,只见函谷鉾在市公车候车处对面擎天而立。在柳先生身边听到的祇园囃子一点也不会令人不安。
产业会馆大楼前挂出了「祇园祭综合服务处」的招牌,有人正在发送印有山鉾位置图与明天游行路径的传单。她拿了一张。日已偏西,四条通和乌丸通已经禁止车辆通行,大批人群在马路中央行走。警察已经出动了,还有人举着写有「请配合单向通行」标示。
站在四条乌丸的十字路口中央,无论朝哪个方向看都是人。每个人都往自己的方向走,不禁令人目眩。南北向的乌丸通两侧摆满了摊贩。
「关于大师的事,我不该管那么多,真对不起。」柳先生说。
「哪里,谢谢你这么关心舅舅。我会去看看的。」
「谢谢。大师一定很高兴的。」
柳先生在十字路口中央有礼地鞠了一个躬。临别之际,她突然感到不安,想留住柳先生。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单独留在人群中。她想就这么拉住柳先生,请他一起到舅舅那里去。
但是,柳先生已经在令人头晕眼花的人群中消失了。
「我是怎么了……」她喃喃地说。
「又不是小孩子了。」
大楼林立的上空,天色晴朗而美丽,金黄色的阳光照耀着微微几朵浮云。走在平常不可能走的乌丸通中央,感觉仿佛会被吸到天上去。
每次经过蛸药师通或六角通,她总是探头过去看,只见整条巷子被大群游客淹没。不时听到孩子叫卖粽子的声音。与闹区中狭小的道路相比,乌丸通好走些,因此她边看着摊贩边走。游客随兴在办公大楼前席地而坐。摊贩溢出的香味在大楼峡谷中形成漩涡,诱来鸟儿成群飞舞。她向摊贩买了鸡蛋糕。
她走过舅舅家所在的六角通绕到三条,因为她还是提不起劲去看舅舅。在乌丸三条那栋红砖建筑的银行转了弯,来到洲崎芭蕾舞教室前。门旁那盏深绿色老式电灯、墙上的细长窗户,仍是她在这里学舞时的模样。这幢老大楼的大厅里挂着舅舅画的油画。
她停下来抬头看大楼时,一对看似姐妹的小学生合力推开玄关大门,滚也似的来到三条通上。两人梳的同款包头油亮亮地发光,仿佛两颗滚动的橡子。姐妹俩笑着穿过她身边。她们形影不离地奔过的模样,好似彼此间绑了绳子互相拉扯一般,令人莞尔。
我们以前也是那样。
她回头看着那对姐妹这么想。
〇
由于附近巷子摆出了山鉾,平常行人不多的这一带热闹得令人难以置信。千鹤穿过人群走向舅舅家。
舅舅所住的独栋房本来是外公外婆的住处,房子旧得都染上了线香的味道。与外公死别后,外婆搬到桂的住屋,与千鹤一家同住,这里空了一阵子,但离了婚的舅舅把这里当作画室兼住处也已经十年了。在住商混合大楼与公寓的包围之中,这幢木造房子仿佛被时光遗忘。她很喜欢这里。日照虽然差,但后面有院子,有外公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