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路口管制交通的警察身影映入眼帘,她兴起了向警察求助的念头。
「可是,要是被警察伯伯骂怎么办?没有直接回家是我们不好。」
她退缩了。她本来就不敢对陌生人说话。
和姐姐走散才不过几分钟,她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好几个钟头,天色变暗的速度也快得吓人。就这样,她在店门前因心慌而畏缩,又担心姐姐。
让她担忧不已的,是怕姐姐上了坏人的当被带走。在人这么多、这么热闹混杂的祭典里,一定也有很多拐骗小孩的坏人。就算少了几个小孩,一定也没人知道。这么一想,往路上的行人看过去,每个人都是一脸趁暮色拐带小孩的长相。
「好可怕!」
她以细细的手臂环住身体。
就算有大人说要买苹果糖葫芦给她、说要带她到车站,她也不会相信。可是,姐姐谁都相信,一定马上就跟着别人走的。「只要说有好吃的特大苹果糖葫芦哦,姐姐一定一下子就上当。」
就因为抗拒不了巨大苹果糖葫芦的诱惑,姐姐就要被坏人从舞鹤港带上船去了;船舱里堆了好多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箱子,姐姐窝在一角,脚上套着串了大铁球的铁链;姐姐想念京都,嘤嘤哭泣……那光景实在哀伤寂寞得令人心痛,让她坐立难安。
「不行!不能跟坏人走啊!」她喃喃地说。
〇
她鼓起勇气迈开脚步。只要一直走,也许就能走到她认得的地方。光是听着摊贩大声叫卖,她就觉得身体快僵了。她的脚步愈来愈快,有男人从大楼阳台俯瞰祭典,向她挥手,但她紧张得逃了。
由于走得很快,她呼吸急促了起来。
她在町屋屋檐下蹲下来。
她仿佛躲在屋檐般小心翼翼地观看马路上的动静:有的人边走边拿着华丽的扇子扬脸,有的人拿着装有金鱼的神奇气球。路过的人只要向她看上一眼,她就觉得对方会把自己掳走,害怕得全身发烫。冷汗在背上涔涔流下。她啃咬着指尖,咬得渗出血来,心跳般阵阵发痛。
「啊啊!讨厌!手指头好痛!」
然而她无法不咬指尖。
只要看到大人带着孩子开心经过,她就生气。跟在母亲或父亲身边的孩子多么无忧无虑!「真好,真叫人羡慕。哪像我,自己一个人,手指头还在流血。」她喃喃地说。
无论再怎么迷路,只要和姐姐在一起,就算不安,也不觉得旁徨无依。要是早知道变成这样,她就不会有片刻大意,一定一直紧紧握着姐姐的手。柳先生还特别叮咛过「千万不能放手哦」。她觉得她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虽然常常被姐姐带到陌生的地方,时时胆颤心惊,但并不总是不愉快。圣诞节将至的冬天,在四条通上走走看看:闪闪发亮的灯饰和圣诞树,挂着大铃铛的花环点缀着街角,红红绿绿的花朵淹没了花店……那是她最快乐的回忆。下课后偷偷跑到拉面店的那次,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令人雀跃的冒险。偷爬到芭蕾舞教室大楼顶那次,虽然狠狠挨了洲崎老师的骂,连姐姐都哭了,即使如此,想到那一天她还是很开心。无论当时有多可怕、觉得姐姐有多烦人,但姐姐拉着她的手带她进行的种种冒险,回想起来是多么愉快。可是,那是因为姐姐总是在她身边。
「啊啊,要是姐姐突然来找我就好了!那我就再也不会放开姐姐了!」
她蹲着呻吟。
她把眼睛闭得紧紧的,想起和姐姐一起搭地铁回家的情景。她们每次都是这样搭着电车回到爬满藤蔓的白色的家,现在就连那样的光景都令她怀念不已。
「好想早点回家喔,好想回家去洗澡。」
她在内心祈求,但愿现在这害怕的心情将来也变得同其他回忆一样愉快。
就这样,她连站起来的精神也没有,呆望着防火用的储水桶,见到红色的布飘在上面。她移动身躯,让路上的灯光照进来,再次往水桶里瞧,那看起来像一块红布的东西原来是条金鱼。
「咦,这里竟然有金鱼。」
她轻轻扶着水桶边缘,望着悠然浮动的金鱼。
「你是从捞金鱼那里逃过来的?你跳得好远啊。」
这么厉害的金鱼以后一定变成一条大鲤鱼吧——她想。她一直以为金鱼长大之后就变成鲤鱼。
就这样看着小小的金鱼时,一个人影在她身旁蹲下。
是身穿鲜红浴衣的女孩。
〇
女孩挨着她往水桶里看,然后看着她的脸,雪白的脸颊上露出柔柔的笑容。好一张令人不禁也报以一笑的笑脸。
「金鱼?」
「嗯,金鱼。」
仿佛受到这个探头看红色水桶的女孩吸引,另有好几个女孩子也向屋檐下靠过来。就是那群让她失神跟丢了姐姐的可爱女孩,穿着一模一样的鲜红浴衣。她们在眼前闪来闪去,很难弄清楚有多少人,但她认为总共有五个。这些女孩簇拥着她也似的,拉拉彼此的浴衣,戳戳彼此的侧腹,嘻嘻而笑。
「简直就像众在饲料旁的金鱼。」她想。
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水桶里的金鱼,她想到也许这些小女孩对这里的巷弄很熟悉。也许她们知道洲崎芭蕾舞教室在哪里。
「问你们喔。」她一开口,其中一个女孩笑咪咪地说:「什么事?」
「你知道洲崎芭蕾舞教室在哪里吗?」
女孩头微微一偏,然后轻轻点头说「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