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时,诚治都以薪资和待遇为第一考量,后来改以录用方式为判断基准,于是才向这家公司投递了履历。这是一家有三百名员工的中小企业,诚治原本不敢高攀,但该公司的征才分为笔试和面谈,而笔试考的又是诚治擅长的SPI,他决定搏一搏。
医疗产业与诚治的主修领域无关,不过,家里有一个病人在,让他对这个产业产生了兴趣。当然了,若是一直局限于主修科系,诚治能选择的行业会更有限。
接过信封,那手感和以往的履历退件完全不同。难怪寿美子要特地来叫醒诚治。
诚治急忙拆信来看。那是笔试合格的通知函,信末并注明下周的面试日期。
「妈,我通过了笔试,他们叫我下个礼拜去面谈。」
「太好了,诚治。恭喜你。」
自从寿美子发病以来,这大概是她最接近笑容的表情。
「只是笔试过关,搞不好会空欢喜一场,你别太期待哦。」
「但总是好事啊。你看,你已经抓到找工作的诀窍了。」
是啊,原来勇于挑战也会有好结果。诚治自知学经历不佳,从来只敢向十数人、最多五十人规模的公司投递履历,殊不知越是小公司越走精兵路线,要求的是即战力,反而不愿意耗费时间和成本去培训没经验的新人,又因为公司规模小,能给的待遇还不见得好。
就社会的普遍观点来看,诚治早已定位自己是「长期打工族」,但他的第一份正职是在大学时应届录取的,照那个顾人怨的Hello Work专员的说法,「勉强可以算是第二应届录取」。
既然如此,不如大胆地把这「第二应届录取」的优势也给纳入考量,厚着脸皮去和那些大学生们拼笔试算了。打定这个主意后,诚治便积极寻找设有征才笔试的工作机会——趁着自己还没忘记在学求职时参加各种考试的要领。
□
当天晚上,诚一回到家,带着怒意嚷嚷着找诚治。
「干嘛这么大声,很吵耶。」
走下楼时,诚一已在起居室里等着。诚治一在他面前坐下,他便将一叠小册子往桌上一扔。
那些全都是企业简介。
「随便选一家你喜欢的,我都有办法把你弄进去!」
那副傲慢的态度,立刻把诚治给惹毛了。
「你什么意思啊!」
「我把儿子养到大学毕业还让他去做工,不如卖我这张老脸去关说还像样点!」
改口用「做工」来取代早上说的「挑砖头、搬水泥」,也许是因为诚一自己都觉得后者充满了歧视意味吧。
「你搞清楚!」
王八蛋。为什么要这么不明事理。为什么讲也讲不听。
「我又不是已经决定了才来跟你讲的!叫我去上班的是一个我尊敬的人啊!我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决定,所以才……」
诚治的喉头一紧,讲不下去。
却在这时,一个细细的声音替他把话说完了。
「才想跟爸爸商量,是不是?」
那声音细得竟令空气也为之肃然。父子俩都吃惊地转过头去看寿美子。
「诚治,你也要体谅你爸。你爸这个人,一反对起来就是不顾一切地反对,每次讲了不该讲的话,他都非要等到事后才会发觉。他就是这样的人啊。而且,他也不懂得向人家赔不是……」
做错了事,后悔了,却拉不下脸去道歉。所以—就来这一招?
看着桌子上的简介,诚治开口了
「……拜托你,不要塞这种东西给我。要是我真的走投无路,我自己会跟你说。所以,你要道歉啦,不是跟我,是向那些照顾我的人道歉,因为你讲那种话看不起他们。也拜托你好好地陪我商量,不要拿自己的人脉来让你儿子难堪。我也想尊敬你啊。别让我瞧不起你啦。」
说着说着,诚治发觉自己低下了头,前额几乎都要碰到桌面。
在一段仿佛无止尽的沉默之后——
「……是我不好。」
他听见诚一这么说道,而那声音小得几乎要听不见。抬起头,却见诚一避着他的视线,老大不情愿似地咕哝起来:
「对,也许我这个人就是自命清高,动不动就看轻别人,但我是怕你为了找不到工作而逼自己妥协,况且我也不清楚你究竟喜不喜欢这份工作,或者是喜欢那边的同事。你之前找的工作都是行政或业务方面,突然就说要做这种劳力密集的事情,转变也太大了。假使你是因为现在待得舒服才想转做正职,那是你贪图安逸、不敢面对挑战,我一定反对到底。我们公司做综合贸易,也和营建业有往来,我当然知道工地的收入有多好,但那些意外事故我也听多了,闹出人命也是时有所闻。干工地监督的就是要为这么多的人命负责。你的性格轻率又冒失,我是你爸,当然不希望你进一个危险性这么高的行业。」
为什么这些话不一开始就说——诚治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说来说去,寿美子终究是最了解诚一的人。这个家毕竟是她和诚一携手建立的。
「我知道了。你的意见我会听。公司叫我慢慢考虑再回覆,我会重新再想想。谢谢爸。」
诚治说完,便往二楼走去。他待会儿要去打工,已经先吃过了晚饭。
来到工地,大叔们全都围了上来,直问「昨天工头跟你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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