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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既然定期吃药,病情总不会比之前恶化吧?稍稍把气出在她身上,应该不会有事吧?
诚治走到离家稍远的超商,在那儿站着看了几本杂志才回家。
就像诚一对着儿子乱发脾气,诚治对着母亲发脾气——要忘记自己的失态,需要一点儿时间。
□
某一天,诚治下工回家,诚一竟走到玄关来迎接。这个时间,诚一应该已经睡了才是。
「喂,你来一下。」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你妈出了一点事情。」
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诚治脱了鞋就往屋里跑。妈不在卧室里,而起居室的灯是亮的。
刚知道母亲发病时的那一幕,竟又重现在他的眼前。
坐在沙发上,寿美子前前后后地摇个不停,她将脸埋在手掌中,口里喃喃自语,所说的话一定也跟那时一样。
不同的是,这会儿,她的左手缠着绷带。
走到她面前蹲跪下,诚治直想扯下那拙劣的包扎,但还是耐着性子,慢慢地解开绷带——
手腕上,横七竖八的几十道血痕。
伤口还在淌血。
——他再也受不了了。
「——怎么搞的?」
诚治跳起来对着父亲大吼,吓得他后退半步。
「这样岂不是比刚开始时更糟了吗?不用医生来看,我都看得出来!这种自残行为,当初可没有啊!妈的药应该是适合她的,要是有持续服用,不可能变成这样的!早上跟中午的都是我盯着,晚上跟睡前是你负责,这不是讲好的吗?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
「我、我都有——」
「有的话就不会这样!你到底是怎么盯的?」
「我每天都有叫她去吃药啊!」
诚一老实招出,却是理直气壮地吼,激得诚治反射性地抡起拳头,而诚一也反射性地举手来护着脸。
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
这一拳要是打了下去,老爸只会受挫折,恼羞成怒,更加顽固——要想救妈,就更没有机会了。
「——你、你想打我?」
看儿子还不放下拳头,诚一竟然又吼,也不知是心存挑衅,还是绝地反扑。
诚治对父亲的轻蔑已经到达了顶点。就在这时,寿美子气若游丝地开口了:
「诚治,不要这样。是妈自己要这么做的,只是失败了。妈不想再活下去,活着只会给家里添麻烦。」
说这话时,寿美子的眼神空虚,仿佛她看的是另一个世界。
「妈也对不起你,上次、还有上次、上上次、上上次、上上次,都叫你忍耐你爸;你没有错,妈却净是要你忍耐,害你生气……」
宛如魔法般,投向诚一的那股轻蔑,掉头来转向诚治自己了。
那些他以为不太严重的气话,寿美子全都记在心里,变成了她自责的材料。
以为她吃了药就可以承受压力,以为那一点气话不会构成压力——无凭无据的,诚治就这样认定一切太平。
见到儿子无力地放下拳头,诚一这才跟着放下手臂。
「先把那些伤口的事讲给我听吧。怎么开始的?」
说着,诚治走到餐桌边坐下,诚一也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看着父亲显然还在装模作样地强装镇定,此刻的诚治反而觉得可悲。
自己也一样。自己跟爸一样地自以为是,一样地逃避真相。
诚一说,他半夜醒来,就发现寿美子不在床上了。他以为她去上厕所,却等了很久还不见她回来,于是到厕所去看。
结果,他看见寿美子在洗脸盆前喃喃自语着「对不起」,不断地拿剃刀切自己的左手。
「为什么不马上打电话给我?手机是拿来干嘛用的?」
「打工也是上班,怎么能叫你为了家里的事情跑回来?」
诚一凶巴巴地回答,但诚治知道他没有说实话。这谎也撒得太逊了。
是他不想让儿子发现自己的失职,不想被儿子责备。反正诚治下了工回家总会发现,当下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照你这么说,哪天我们在你上班时出车祸死了,也不必通知你了是吧?」
再怎么虚张声势,听到这话,诚一的表情也变了。
诚治起身,走到寿美子的面前,重新把绷带缠了回去。他在大学参加的是体育社团,懂得一些急救措施,包扎伤口起码比父亲上手。
「妈,你答应过我们的,你想说话不算话吗?」
「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啦。你很痛吧?我才要说对不起,老是对你出气,你心里很难受吧?」
「妈只是想,不要再给你们添麻烦……」
「要是你自杀死了,那才是最大的麻烦。爸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他把老婆逼死,搞不好连工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