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病?诚治倒抽了一口凉气。
「再来是严重的妄想状态……」
这症状他知道。诚治在脑中回想起昨天的种种。
「至于精神分裂,倒不至于,只是她的广泛性焦虑症已经发展到很后期。」
「广泛性……?」
「这是一种恐惧症,患者恐惧的理由为多项且不固定的。以你母亲的状况,她的恐惧应该是长年与邻居相处受挫所造成的。家里只有你姐姐明白她的处境,而你姐姐出嫁后就离家了,或许又加上丧失宠物的抑郁、更年期障碍等等因素,让她的症状更复杂。病患会一直担心自己或家人遭逢不幸,有时藉由身体的动作来表现,像是不停发抖或摆动肢体;搓手、揉手、抖腿也是症状之一。现阶段,我们认为,极度低潮和妄想的症状也常由这种病引发。」
「治得好吗?」
诚治急切地问道。冈野医师说得坚定:
「只要能按时服药,我想治愈率算是很高的。不过,这一点需要相当的毅力和耐心,因此家人的支持非常必要。」
「像是哪些支持?」
「首先,药品的管理要请家人来负责。除了监督她是否确实吃药之外,也要检查她有没有拿错药来吃。像这种分格式的药盒,用起来就比较方便。」
冈野医师拿出一个塑胶盒来。那盒盖上切分着许多小格,印着周期和时间带,果然一目了然。
「那药盒……如果您这里有卖,我想买一个。」
医师说了一声「好」,便拿过药单来注写。
「当症状明显改善之后,很多患者会自行停止服药,往往又使病情恶化,所以家人一定要替她做好药物管理。还有,药吃下肚并不是立即见效,在药效出现前,有些病患可能感到恶心、反胃,一定要忍耐,不可以怕难过就不吃药。可以的话,最好每次服药都有人在旁边看着,免得病患偷偷把药丢掉。」
冈野医师做这段嘱咐时,亚矢子跟着听,始终没出声。她夫家的医院也有精神科,所以对她而言,这些都算是基本知识,此刻应该让诚治听懂才重要。
听到医师说,第一阶段的用药有可能长达一个月才见效时,诚治心中又觉得一阵沮丧。
这是多么磨人的病啊。
「在这过程中,药的剂量或许会增减,也可能换药,我会不断视患者的状况来调整,通常会先开少量,之后才渐进式地增加,但这些调整绝不代表患者的病情恶化。万一病人有这个疑虑,请你们解释给她听,好好安抚她。另外我想请问,你母亲做家事会不会感到吃力呢?」
这一点,只有同住的诚治可以回答。
「这个……她做家事都还算正常,做三餐也都普通,只是常常烧出类似的菜色,此外都还好。洗衣服、打扫和买菜,她都没什么问题。」
「照这么看来,家事对她而言并不是个负担。要注意一点,当她问问题时,请你清楚地回答她,比方她问你三餐想吃什么、她该买什么棻才好时,你就要给她具体的指示,不要回答『随便』、『都好』。现在的她没有做选择和判断的能力,对她而言,这一类的思考会是负担。」
原来如此。寿美子做菜老是那几样,是因为没有人对她要求菜色,老公和儿子都懒得想,这责任转嫁到她的头上,却成了她的精神负担。
「医生,我想我母亲是在家务事之中寻找她的存在意义,把家事做好或许是她的精神寄托。昨天我们聊了一下,她很怕家人不要她。」
亚矢子黯然说道。冈野医师听了,点头说:
「既然如此,那还是让她继续负责家务事吧。那已经是她的日常生活之一,硬是拿掉,恐怕反而令她不安。不过家人要衡量她的体能状况,必要时还是得让她休息。」
最后,亚矢子要求开立诊断书,听得冈野医师一愣。
「患者病成这样,难道她还兼职……?」
「不。只是我母亲的另一半是个死脑筋,没看到医生开的诊断书就不承认她是病人。」
见亚矢子自嘲似地笑了笑,冈野医师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含蓄地问:
「府上是不是有暴力……」
大概是亚矢子的脸颊红肿,让医师起了疑心。亚矢子轻松一笑,抚着自己的脸,反而有点儿骄傲地说:
「这只是我父亲的败北宣言啦。家母身上应该没有一点儿外伤,是吧?」
「啊,我也没被打过。我妈也没有。」
见诚治也如此澄清,冈野医师这才舒展了眉头。
「那么,我就开立诊断书。请你们稍等一下。」
诊察费和药费,亚矢子抢着付了。
「妈,晚上我们吃火锅好不好?好久没有全家一起吃饭了。中午就买现成的熟食来配饭吧。」
看见姐姐下决定如此明快俐落,诚治暗想,以后我也得这样做才行。
绕到超市买完了棻,回到家正准备进屋时,车外传来一个惊天动地的招呼声,原来是住在后面的西本阿姨——照亚矢子的说法,就是这人把过期的巧克力当成礼物送给他们吃的。
「哎呀呀,这不是亚矢子吗?你怎么从名古屋跑回来啦?」
「是啊,我跟医院请了假休息几天,所以回来看看。」
在得知社区邻居的黑暗内幕后,诚治觉得亚矢子此刻的开朗笑容格外恐怖——我家老姐的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西本阿姨那口吻明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