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序

  台版 转自 桜羽(makeinu.weclub.info)

  『涩泽武先生、舜先生

  拜启

  我是薰,你们过得好吗?相信突然收到这封信的你们,一定会感到相当惊讶。至今杳无音讯,真的很抱歉。由于实在无法与你们取得联系,因此我也渡过了非常着急不安的一段漫长时光。

  替我转交这封信函的岩佐木先生,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我已从岩佐木先生口中得知在经历那场大逃亡之后,舜及武你们俩都没被判处死刑。我十分开心,当晚甚至一直躲在被窝里头哭个不停。多亏这位先生的亲切态度,我才得以将这封书信送交到你们两位手中。所以请两位务必善待岩佐木先生,拜托你们了。

  想写的事情有好多好多。

  不过由于岩佐木先生明天一大早就要踏上返回姬路的旅程,因此我非得趁今天晚上连夜赶工写好这封信不可。

  其实我很想深思熟虑、条理分明地写完整篇内文,好让你们俩见识到「我也有能力写出这么棒的一封书信唷」的一面,只是因为时间不够用,所以大概无法如愿。因此我决定撇开小细节不管,而是尽可能地多写些自从我来到此地之后,直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事情。我猜你们俩肯定都会边说「她还是一样粗枝大叶呢」边哈哈大笑,但事实真的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反驳。我在这方面还真是几乎没有半点成长呢,啊哈哈。

  现在,写信这件事让我感到相当开心,总觉得武跟舜好像就在我眼前一样。虽然看起来一定很怪,但我可是边笑边动笔写着这封信,所以你们俩也要边笑边看唷。

  我现在所住的这座城镇,名叫调布新町。

  这是一座位在名叫多摩川的大河沿岸,人口将近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的城镇。在关东地区既不算大、也不算小,是个规模中等的城镇。

  在你们帮助我逃走之后,我依照武的吩咐,竭尽全力朝着东京直奔,最后抵达了这座城镇。町长人非常好,不仅收留我这个来自外地的流浪客,还给了我一间房子住(事后我才听说幸好当时我身上穿着的是姬路军的军服。町长似乎认识许多旧神追军的朋友)。

  甚至连目前我所担任的「士兵职」这份工作,也是町长帮我斡旋来的。

  平常就是在町内各处巡视、巡守农田及交易路线,以及指导町民们学习防身武术。当有盗贼团或怪物成群结队袭击城镇时,则跟同样担任士兵职的同伴们一起战斗。这群同伴共有四个人,大家都是特进种,其中一人是很正经八百的学生,另外三人则是怪胎(请放心,怪归怪,但他们都不是坏人)。

  大概在一个月前,我首度经历了与其他移民地展开大战的体验。

  对方总数多达一千七百人,我方则有八百人。虽然吃了许多苦头,但总算还是成功打赢了这场战役。町役场目前正为了处理战后事宜而忙得不可开交。

  我当然也参加了战役,对许多人痛下毒手。我既不打算装成伪善者,而且也知道我今后或许还会再取走很多人的宝贵生命,但老实说真的很难受。我想我这一辈子大概都绝不可能习惯这种事,也很清楚一旦习惯就完蛋了。虽然我知道若想保护这座城镇就非得那么做不可,但也不能因此认定那样做是天经地义的正当行为……

  对不起,我好像写了一些很灰暗负面的东西。但既然都写了,我还是决定保留原样寄送出去。我真是笨拙呢。要是时间充足的话,我一定就能写出一封内容更井然有序的书信送交给你们……

  然而就算发再多牢骚也无济于事,总之在黎明来临前,我能写多少就算多少罗。这样乱写一通真的很对不起。我想写给你们俩看、想描述给你们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甚至多到连下笔速度都追赶不上。

  该写些什么才好呢……』

  久坂由纪边发出「嗯~」的沉吟声,边抬头仰望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她将铅笔丢回书桌上,开始为书信内容陷入沉思。

  久坂家的二楼窗户外面只有一片黑暗的深邃夜色。秋天的昆虫们早已沉眠。九月下旬,夏季气味已淡,夜间的空气变得既清新且干燥。

  由纪身穿一套上下均为淡黄色的睡衣,绞尽脑汁持续思考。

  这个也想写、那个也想写。但假使写得太过不得要领,最后只会掰成一大篇不堪入目的废文。可是又不晓得下次能再次提笔写信的机会究竟要等到几时才会来临。所以就算被武及舜嘲笑也没关系,总之还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好了。

  不知第几次下定同样的决心之后,换上正经神情的由纪重新转身面向桌子,将油灯器皿内的灯油添满,再次拿起铅笔。

  东京的情势、多摩川沿岸共同体的状况、在这座城镇中的生活景况、这个家的事情、从早上清醒至夜晚就寝为止等,生活林林总总的琐碎事情——

  透过驮队筹措到的A4尺寸白纸,转眼之间就被由纪的笔迹所填满。

  由纪任由铅笔在纸面上飞舞,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不断产生变化。

  宛如当着两人的面拼命讲话一般,或是戏谵、或是露出笑容、或是一脸正经八百、或是泫然欲泪。由纪一边忙碌地变换脸上神情,一边幸福地撰写书信。

  涩泽武及涩泽舜,是由纪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

  在五岁时,由纪亲眼目睹姬路市长,涩泽美歌子当着自己的面杀害了双亲,她本人则遭到对方拘捕,被冠上「天子候补生」的身分,并被赋予「涩泽薰」这个新名字。之后直到满十二岁为止的这七年当中,她都一直被幽禁在一个名叫鹤木山楼的训练所,被迫过着毫无自由可言的俘虏生活。

  每一天没完没了地面对上午听讲师授课、下午接受肉体锻练课程、晚上则独自一人被关在铁牢、翻阅小孩看不太懂的参考书并边竭力研究教官吩咐的课题的日子——这种照理说极有可能害人精神失常的恶劣环境,由纪之所以能够熬过,全拜身旁有与她一起忍受着同样境遇的武及舜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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