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被那尖锐弯曲的鸟喙啄掉,脸部伤口的肌肉也被翻搅挖出,伴随着喉结部位在惨叫途中倾泄出来的呼呼风声逐渐死去。
由纪虽对这种由怪物执行的凌虐行径也抱持着生理层面的厌恶感,但若举起武器加以恐吓,反而会引来怪物们的反击,因此她也感到十分为难。她说什么都不想在应付怪物们之际反被敌人杀死,也只好冷眼旁观这种活生生的鸟葬场面。
由纪轻移她那带有一丝寂寞的翡翠色双眼,望向敌方军团。
大半敌兵已在遭受由纪这波突击之后转身逃回后方,不过却仍有十几名勇敢的士兵留下来包围由纪,手上的短枪枪尖也笔直对准前方。
由纪身上那袭在战前洁白无瑕的衬衫早已染上一片血红。脸颊及头发也沾附着已经凝固的黑蔷薇色血液,血珠更是源源不绝地白军刀刀尖滴落。
那道过于凄惨的身影,不知为何竟美得令人感到毛骨悚然。愈是鲜血淋漓,这名少女就愈是显得光彩夺目。
满身鲜血的天使轻敔朱唇,冷然对包围成圈的士兵们说道:
「我不想滥杀无辜,退去吧。」
男子们面面相觎。可以看出他们的表情带有一抹迟疑。他们都露出其实也想撤退,但似乎是惧怕会在逃亡途中遭到来自背后的袭击,因而迟迟不敢抽身的样子。
「回去转告阿久泽一松。叫他趁早将所有特进种派至前线,就说我久坂由纪会单枪匹马在此候教。」
虽然想也知道阿久泽绝不会照做,但得到「带口信回去给市长」这个名目的男子们提心吊胆地收起短枪,转身背对由纪朝向后方阵营拔腿就跑。
其实由纪也很清楚自己应该杀光他们才对。
但——她的意志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单方面屠杀那些明知无法取胜,却依旧扭曲面容、拚死挺身抵抗的敌人之举,已使由纪的精神发出抗议。
随后,启一郎率领的第一列众士兵跨越了沙包赶抵由纪身旁。所有人均因前哨战的胜利而兴奋不已,每个人的表情都毫不掩饰内心的高亢情绪。
弥漫的死臭、延烧始终不见止息的高楼大厦外墙藤蔓、袅袅窜升的煤烟、堆满整条道路曾经为人类的断肢残骸、大口吞噬那些肉块的怪物们、以及那股不属这个世界的战场热气——上述所有的事物彻底麻痹了在场所有士兵的脑髓。
启一郎那双扬起的高傲目光,笔直射向逃离现场的十几名男子之背影。
「追,别让他们逃了,快点追!」
启一郎显然变得比往常更为凶猛。
血肉、火焰及钢铁的气味。隐藏其中的战场魔力渗入士兵们的体内,使他们精神显得更加亢奋。现场再也找不到任何冷静沉着之人。
「追、给我追!」
马鞍上的启一郎口沫横飞地发出檄令,亲自带头拉动繮绳,猛蹴马钟。
第一列众士兵发出「哦哦哦」的咆哮声,随后快步往前冲剃。
由纪虽然面露僵硬神情,但她也不能独自一人留在原地。接下来还有诛杀许多特进种的任务在等待着自己去执行。若不完成任务,友军将会死于非命。于是她硬逼自己那几乎快要丧失动力的双脚跨向前方。
——不要想像。
今天她已数度在心海深处沉吟过这句用来说服自己的话语。身旁的牛丸也面无血色。由纪非常清楚他的烦闷情绪。但如今纵使留在现场同情自己、互舔伤口,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前进吧。」
她对身旁的牛丸如此说道。一双显得怯懦且憔悴的眼睛微微仰望着由纪。
「前进吧。」
由纪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再次讲出同样的一句话。
前进吧、前进吧。现在无暇自怨自艾、没空悲伤落泪。现在只能勇往直前。
白河军第二阵好像设置在离第一阵相当遥远的后方,迟迟未见第二阵的踪影出现在道路彼端。他们看似布下间隔极大的阵形,却无从揣测其真正意图究竟为何。
追着追着,武藏野军队第一列轻而易举地踏进新宿陆桥。陆桥的上行斜坡阻挡在启一郎面前。尽管在开战前预测此地将会是今天战况最激烈的地带,没想到现在居然连半条敌影都没看见。
启一郎的干燥嘴唇微微上扬。
——对方必定是惧怕我率领的第一列众士兵,而解除阵形拔营撤退了。
这阵声音自脑海中一闪而过,使马鞍上的单薄身影意气风发地挺直胸膛。启一郎的军刀刀尖高高指向上坡顶端。
「动手攻占这座陆桥,跟我走!」
第一列三百名士兵毫无异议。军靴纷纷踏上平缓的坡道,肃然谨慎地向上攀登。
途中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第一列众士兵甚至感到相当扫兴地轻轻松松就登上了拱门形的陆桥顶端。
「哈哈哈,真是有够愚蠢的敌人啊。你们瞧,他们居然在坡道底端等着我们。」
启一郎的讪笑声响彻整个新宿车站南方出口。负责打头阵的由纪及牛丸一抵达启一郎身旁,随及转眼望向启一郎所指的陆桥桥墩。
正如启一郎所说,敌人不知为何竟驻扎于坡道的正下方。
最前排是人及马都身穿漆黑板金装甲的重型武装骑兵,目测数量约为一百名左右。背后约有三百名手持长枪的步兵,在步兵后方则有将近一百名长弓手。虽是理所当然的编队阵形,但却无法理解敌军为何决定放弃陆桥。而他们背后就是预测应为本营所在地的新宿御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