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建于街道正上方的高架首都高速公路,使盛夏天际变得格外狭小。于头顶上复杂立体交错的阴影,纷纷洒落至武藏野军队的八百名士兵身上。
由纪默默步行于军团前方,而面带严肃神情、紧握手中铁杖的牛丸则跟随身旁。在离开调布之时,第一列的所有成员都满腔战斗意志,不过随着逐渐逼近新宿,兵列之间也开始弥漫着一股沉重的紧张气氛。
当真赢得了吗?据传敌方的兵力总数是我方的两倍以上。听说他们也雇用了大量优质特进种,阵中还有精通诡异术法的鬼道众。就这么直接地跟对方正面冲突,结果是否真能活着凯旋而归呢——
由纪背后传来士兵们所发出的无言心声。他们的心情老实说并不难理解。就连由纪本身也是首度面对如此大规模的战役,她内心感到相当不安,不知自己究竟能在战场上发挥多少程度的实力。
由纪硬是压抑住内心的不安之情,搬出若无其事的口吻跟身旁的牛丸聊天。
「就快到了呢。」
「咦?呃,什么?」
「新宿。我们就快抵达了呢。」
「啊,呃,是!说的没错,就快要抵达了!」
整个人紧张兮兮的牛丸发出倒嗓声回答,紧握铁杖的手也早已布满汗水。由纪很清楚导致他变得如此僵硬紧绷的理由。
因为牛丸至今尚未杀过任何一个人。
身为优异特进种,个性却相当温柔和善的他,纵使面对盗贼也不会痛下杀手。拿铁杖作为武器的理由,也是因为铁杖无法如同刀枪一般斩击或突刺。利用敏锐快速的殴击打断敌人手脚,迫使敌人丧失战斗能力,此乃牛丸平常惯用的战斗方式。
但战场上却容不下那种战法。今天对方是为了诛杀我方士兵而来,一旦迟疑没有痛下杀手,只打断一只胳臂就放过敌人的话,那么对方就会用剩下的另一只手杀死我方战友。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牛丸很清楚,在今天这一战绝对不能手下留情。只是内心虽然知道,身体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他一边激励着自己,一边拚命地踏出那试图想掉头回到总是有和蔼双亲等着的调布新町的双脚,向前跨出步伐、大步迈进。
为了设法解除他的紧张心情,由纪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出声对他说道:
「你怕战争吗?」
「我、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好得很。」
面对他那显然是在逞强的回应,由纪轻笑一声,定睛看着牛丸。
「真是可靠呢。那今天就要麻烦阿牛你好好加油罗。」
被由纪这么一逗,总算回过神来的牛丸连忙举起双手,在脸前不停摆动。
「啊、对不起!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我其实我也很害怕,我怕死了……」
牛丸一边辩解,语调也变得愈来愈微弱,语尾模糊不清地悄然消逝。
由纪再度转眼望向前方,彷佛讲给自己听似地说道:
「我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想像——不要想像有关对手的任何事情。」
虽是套用青砥说过的话,但除此之外她也找不到更适合的讲法。
「我们只是为了守护我们所重视的事物而击垮敌人。只要考虑到这一点就足够了,其他事情一概不予想像。对方的人格、家族、过往人生,所有一切……绝不要去想像。」
由纪斩钉截铁地如此说道。老实说,她对自己所说的话也感到不知所措。在她的内心深处,也存在着另一个不断反问这样做是否真的妥当的自己。
「说的……也对。嗯……我也有同感。」
牛丸这番还留有一丝迷惘的回答,忠实地反映出由纪的心境。
但若不这么做的话,又该叫他们如何是好呢?明明大家只要互相信赖,感情融洽地过生活就好,可是想也知道绝对办不到。照理说应该要有人站出来改变这个世界的现状不可,然而这个某人却始终不见其踪影。于是人们只能像现在这样永无止境地进行愚蠢的互相残杀,夺走一点也不憎恨的敌人性命。
明明必须有人挺身改变这个世界不可——
由纪怀着推导不出答案的烦闷心情,不发一语地持续迈开前行步伐。
武藏野军队正式进入西新宿地区。与新宿车站相连的高耸建筑物,屹立于单边为三线道的大马路另一侧。若继续往前挺进,就能眺望右手边那栋过去曾经是十四层楼高,由大型百货公司及行动电话公司所合资建设的高塔,以及在左手边那个早已崩塌的新宿车站南方出口;接着便能穿越横跨于十几条铁轨上方的新宿陆桥,抵达白河军设置大本营的新宿御苑。不过——
「久坂小姐,那个……不就是敌人吗?」
「嗯,他们守得还满前面的呢。」
由纪及牛丸止步注视着道路尽头,后方军团自然也跟着停下脚步。
白河军先锋走下新宿陆桥,在跨越甲州街道及四一四号交会的大十字路口前方严阵以待。一排高度及腰的沙包墙横向封锁住甲州街道,另有身穿漆黑军服的白河兵镇守于沙包墙后方。虽然尚无动静,但敌人也已经察觉到武藏野军队的身影。
曾随驮队来过新宿好几次的由纪,原本预测白河军应该会驻扎在更后方一点,也就是新宿车站南方出口附近的地方,来迎击武藏野军队才对。那一带位于新宿陆桥的顶点,可以从坡道上方施展滚动巨岩或以稻草点燃的火球等攻击手法。而陆桥左右两侧均无路可逃,若策动这类攻势的话,武藏野军队肯定免不了陷入苦战局面……虽然如此推测,但不料敌人竟干脆地走下陆桥,来到在地形上根本占不了任何便宜的平地,防栅也只有沙包而已。这是代表对方自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