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强打起精神让意识清醒,从背包拿出一管试剂。
今早我和涩泽学长一起使用研究人楼的设备,把透过虚拟病毒资料制作而成的真正病毒溶进了实验用的细胞液里。
“姐姐的朋友也有服用。他服用后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发出奇怪的声音大叫,最后不知跑哪里去了。到底有没治好我也不晓得。姐姐到处都找不到他。有可能已经痊愈了,也有可能根本没治好。”
没错,涩泽学长选择了不老不死。
于是他喝光这个病毒——失踪不见了。我不知道他跑到哪儿去了。说不定他现在早已摆脱病痛变成了不老不死之人,不过也无从确认就是了。
桐人没有回答任何话,所以我继续说了下去:
“姐姐,我不会服用。虽然我也不想死,但是与其变成莫名的怪物,我宁可一死。”
其实这话掺杂了些谎言。坦白说,要我喝也无所谓。
问题是翻遍了研究大楼的药物柜,制造出来的病毒就只有两人份。
涩泽学长喝掉了一份,所以只剩一人份。所以如果我不先这么表态,恐怕桐人会因为顾虑我而选择不喝。
“桐人,做出选择吧。是要等死,还是变成怪物继续活下去。”
片刻,桐人颤抖着声音回答:
“让给真理喝吧,我没关系。”
敏感的他有可能察觉到事情没那么单纯。先前还涕泗纵横地跟我求救,做的却跟说的是两回事。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在虚张声势。
“姐姐我不需要。因为我不想变成怪物。”
“不行啦,你喝吧。不是有机会能保住性命吗?像我这种笨蛋死了无所谓,可是真理那么聪明,活下来比较有用。”
“不要自己说自己是笨蛋。”
“反正没有人喜欢我,而且我脾气又很古怪,活下来也没人会高兴。真理跟我不一样,不能就这么死掉。”
这孩子真的不善于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情。他那笨拙的样子令我万分不舍,心想绝不能让他死。
“不然这样吧,桐人喝我就喝。”
我如此说道。
“桐人如果不喝我也不喝。就这么说定如何?”
“——那个药有两人份吗?”
“嗯,背包里还有另外一管。”
虽然视野模糊到几乎看不见东西,不过凭气息我可以感觉出桐人正用试探的眼光打量我。
拜托,希望他别再继续追问下去,从我的手中接过细胞液吧。
求天不灵的上帝,怠忽职守的上帝,算我求求您,我被打入冰之地狱也无所谓,请救救这孩子的性命。
我在内心中如此呼喊。
我的呐喊似乎在最后的最后难得地传进了上帝的耳中。桐人苍白的手握住试管的样子映入我眼帘的一角。
我一放心,视野遽然变成一片漆黑,仿佛体内的电池耗光了一样暗得好唐突。看来我用意志力苦撑住的东西似乎在此刻断线了。
我完全失去了视力,身处在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黑暗中。
“我”的存在逐渐朝一整面的漆黑之中坠落。声音渐远,色彩不复存在,我整个人就快溶进不见任何光芒的静寂里。
我是陷入了昏睡吗?或者这就是所谓的死亡呢?如果这就是死亡,那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多了。不像是存在被消灭,反而有种落叶归根的感觉。
就在这时,赫然有一道光射进了整面的黑暗里。
色彩再次萌芽、声音重生。我听见了鸟啼,还有河川的流水声。我身处在一阵呼啸的狂风中。
我看见有一座横跨大河的铁桥。
这是作废的铁道吗?轨道上爬满了铁锈,披着一层绿草,断掉的电线无力地垂挂在砂石的上头。似乎已经荒废了长年的岁月,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电车有办法在这条轨道上行驶。
至于我——就在那条轨道上。
那副容姿身影并不是我。虽然在那里的那个人外表和我不同,但无疑就是我没错。
尽管不合逻辑,那个事实跨越了常理直接深入我的意识深处,敲响肉眼无法看见的真实之钟。
我上下一身看起来十分拘谨的子鹿色服装,单手拿着军刀,和少年搂抱在一起。
不对,那才不是什么互相搂抱,而似乎是一场战斗。我的军刀贯穿了他的身体,而我挣扎着试图摆脱少年。然而身受重伤的少年仍旧将手牢牢环在我的腰后,无视被刀贯穿的伤痛,就是不肯放开我。这名少年似乎还想继续这样抱在一起。
风势不止。从堤防沿线的樱花树落下的花瓣源源不绝地从我俩身旁飘荡而过。
那名少年的长相映入了我的眼中。那张脸无疑是我熟知的人物。
——雾崎桐人。
“姐。”
这时,桐人的声音从有别于我所注视的地方响起。
“姐、姐。”
从那嗓音判断,桐人好像正边哭边呼喊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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