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包裹的鸽子群又飞来了。
一早的情报节目在报导这件事。‘可疑的鸽子!终于也在日本出现!’言词煽动的图卡出现在映像管的一角,女主播蹙起眉间的皱纹,面色凝重、口若悬河。
我一边口嚼吐司,一边凝视着主播那张能言善道的嘴巴。
‘前天开始在世界各国便有许多民众目击到的身背包裹的鸽子群,今天在日本出现了!札幌、东京、名古屋、大阪、博多,以上五个都市陆续有目击报告传出!这些鸽子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目的释放出来的呢?’
现在似乎是报导题材枯竭的时期,记者大清早就用刺耳的声音大呼小叫,向路人采访。被凑上麦克风的民众每个人无不露出笑容,脸不红气不喘地发表毫无根据的臆测。在餐桌的另一侧,母亲蹙起皱纹数目不输给主播的眉头。
“真是奇怪的新闻。鸽子是要送什么东西给人吗?”
母亲一边把咖啡杯端向嘴巴一边低语。
不过,比起鸽子,有另一件事更教我挂心。
“昨天他出来了吗?”
母亲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摇摇头回答了我的问题。
“都是因为妈你不叫他啦!好歹吃饭的时候叫一下吧。”
“吵什么吵,无所谓啦。”
也不清楚到底什么事情无所谓,母亲不耐烦地冷冷完,又把注意力放回电视里的世界。或许对她而言,比起弟弟,电视画面中的内容才是现实也说不定。
最近这阵子,我弟弟拒绝到高中上课,整天把自己关在地下室的房间,甚至不肯坐在餐桌边吃饭。弟弟变成世上俗称的茧居族或尼特族之类的人了。
母亲则丝毫不会想去关心他。会担心弟弟的人也只有我,可是弟弟却完全不理会我的声声呼唤。
“我出门了。”
待在家里心情只会愈来愈郁闷。我从椅子上起身,借了母亲的车前往大久保校区。
我驾车行驶在寒冬萧瑟的街道,一小时左右后抵达了目的地。那栋高到抬头一看顶上的帽子会随之掉下来的研究大楼的一楼就是活动的掀点。我下车看了手表,现在是早上八点,距离大家报到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通过静脉认证系统的入口,走过药水味弥漫的走廊,我走进了挂着‘尖端生物资讯科学研究所’这个看似了不起的门牌的房间里。
瞧室内灯火通明应该有人在,结果发现了一个直盯着电脑、背部僵硬的人影。
“学长,你又留下来过夜啦?”
我一出声,研究所的学长·涩泽龙之介便转头隔着肩膀向这边望来。
“你来得真早啊。”
他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嘟嚷后,仿佛不愿让外人注视自己的脸般随即又转过头盯着荧幕。我探头窥看涩泽学长的脸,吃了一惊。
“你又跟人打架了?”
涩泽学长模样狼狈,无力地半睁着瘀青的左眼。虽然他有着一张足以在理工学系创立粉丝俱乐部的帅气脸蛋,可是现在却有一只眼睛严重肿胀,看起来就像怪谈故事里的阿岩一样。
“我本来还以为自己能打赢的,没想到那家伙的伙伴就在附近,害我惨遭围殴。真倒楣。”
“学长,你这样总有一天会翘辫子的。”
“我个性就是如此还能怎么办。况且研究碰上瓶颈时,还是揍陌生人出气最爽快了。”
用理性的口吻陈述暴力性的言词之后,学长仿佛不愿再接受干涉似地在我的面前轻轻挥了挥手。
我叹了一口气。我自认见识过不少怪胎,可是涩泽学长真的是脑筋比常人还灵光一两倍的奇葩。
虽然他是一个成绩非常优秀、头脑清晰、具独创性、甚至还让本研究所的所长拍胸脯保证说出“不久的将来,涩泽会是日本的生命情报工学的栋梁”这种话的人才,可是素行却跟路上的痞子一样糟糕。
每当研究碰上瓶颈学长就会上街,挑衅擦身而过的路人,然后向他人抑或被他人施加拳打脚踢直到自己气消为止,才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回到研究所,继续生命情报工学最尖端的研究。
他为什么要自讨苦吃?所有人都很疑惑。大概是神明把学长的能力创造得太优秀了,为了避免不公平,才会在学长的碱基序列设计了一个重大的缺点吧?也多亏如此,日本最顶尖的脑袋平日总是到近郊的小酒店街跟醉汉互殴,被非常粗鲁野蛮地对待。
看来昨晚他也是打完架回到研究室就一直熬夜到现在的样子。学长的太阳穴上黏着凝固的血块。
“我去拿消毒液。”
“YADAMARI好贴心喔。”
“拜托你别闹了,万一伤口化脓的话怎么办?”
“这点小伤擦擦口水就没事了。”
学长似乎无心继续谈论下去,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喀嚓喀嚓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打字。真的是一个怪人。既然觉得窝囊那不要跟人打架不就得了。
附带一提,YADAMARI是我的昵称,其实也就是我的全名。写成汉字是矢田真理。似乎是念起来顺口的缘故,大家干脆都直接叫我的全名。
“不提那些,不枉昨晚的熬夜奋战,我制造出了有趣的病毒。你瞧瞧。”
在涩泽学长的催促下我看了他盯着不放的荧幕,在假想空间里面,可见感染了学长所研发的病毒档案的拟似生命体,正充满精神地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