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模样。
一行人在湿气略重的地面上将睡袋排成圆状,各自坐在自己的睡袋上头围拢着营火。
一之谷把铁锅安放在铁制的四脚支架上,以味噌熬煮豆子与白萝卜。
这一刻的气氛十分平静祥和,围拢着营火的五人表情比起赶路时都要温和了许多。尽管还是得继续提防怪物来袭,可是生起火后就能放心了。唯有这一块角落,即便是带有强大威压感的深幽黑暗也无法趁隙接近。柴火爆裂的声响回荡在无人的街道上。
一会儿,诱人的香味开始在四周弥漫,令人食指大动的红味噌渐渐融进了春夜低荡的空气之中。
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从准备掀盖的一之谷身旁响起。
“把这个也放进锅里一起煮吧。”
转头一看,是玉面带微笑、单手拿着巨大的肉块。
“那是哪来的肉?”
“就刚才那些变异牛的肉。看到有感觉还不赖的肉掉在路边,我就捡起来了。”
一之谷的脸开始抽搐,由纪厉声怒骂:
“奴隶!不许你把那种东西放进去!”
“为啥不行啊!这真的很好吃耶。怪物我吃这么久了,你看我都没事啊?可以吃的啦、可以吃的啦。”
“那是因为你的身体与众不同!不要跟一般人混为一谈!”
“干嘛这样,太过分了吧。我是觉得很好吃才想分给你们的。”
“好了好了,你们俩都别吵了。毕竟有人不敢吃牛肉,等大家都吃饱了你再放进锅子里煮吧。”
在一之谷的安抚下,玉和由纪都闭起了嘴巴。这两个人似乎只要一开口就会演变成唇枪舌战。
半晌,白萝卜熟透了,加上青菜后,一伙人享用着一之谷所平分的晚餐。尽管是粗茶淡饭,味道却是非常美味。就在玉的脸上浮现了笑容的时候,式岛冷不防高声惊叫。
“啊!有骨头!”
循向他的视线一瞧,藉由营火火光的照耀,可以看见草丛里有数具趴在地上的人骨,骷髅破裂的眼窝长出了蔓草的幼苗。玉以一副从中受中回归现实的模样说道:
“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啊,是这样吗?我们是第一次离开镇上到外地,所以……对不起。”
确实,财前和式岛从出生以来就不曾踏出调布新町一步。镇外有盗贼和怪物游荡,充满了危险,每个家庭都严格禁止小孩单独离开共同体。财前和式岛也是在年满了十五岁之后,在道场实力也获得认可,才终于获准参加这次的旅行,所以两人心情都有些兴奋。
“这么说来,这一带过去曾经是神追军大开杀戒的地点吧?这些骨头会不会是当时留下来的?”
听到财前的说法,玉用兴味寡然的视线扫视了四周,鼻子发出一声闷哼后一语不发地重新开始吃起碗里的食物。喜爱谈天说地的一之谷从旁打岔:
“你是说三十年前的篡夺王——雾崎桐人吧。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号人物呢?真想会上一会。”
“是呀,我们也很感兴趣。因为现存的情报只有亲眼见闻过神追军的人口耳流传下来的故事,反而让人有更多的想像空间了……’
“雾生馆道场的师范说,引发目前这场混乱的元凶正是那场西征。不过在我们学徒的圈子里,还挺多人欣赏桐人的喔。他的作风固然很残暴,不过感觉他也算是个梦想日本统一的浪漫主义者不是吗?听说他的事迹后,我就慢慢有这种想法了。”
财前和式岛似乎愈讲愈起劲,之后两人开始阐述关于消失在历史黑幕中的篡夺王的臆测。
人称“没有明天的征服者”“集团战的天才”“鲜血的浪漫主义者”——桐人的身旁充斥了许多依附在英雄传说底下的魅人名号,那股背德的魅力深深吸引了时下的年轻人。
财前两人所知的关于雾崎桐人的事迹如下——
距今约五十年前,正确的年分是西历二○二四年,原先支配着秋叶原邻近的废弃街“神追”的太田原清显毫无预警地失势,有如李尔王的翻版般遭到了流放。首谋者就是往后人称“篡夺王”的雾崎桐人和盟友涩泽龙之介。两人顺理成章地继承了本是太田原权利根基的神追之地,积极地向周边的小规模共同体展开武力统合,于二○四三年左右将东京一带完全纳入了自己的支配。
但就在二○四七年十月,桐人突然和龙之介分道扬镳,带走了神追军大半的兵力,开始向西展开进击。这也是世界污染以来,空前绝后的大型武力远征“西征”的起源。
跟随他的兵力据说超过了三千人。庞大到现今无法想像的大规模军团蹂躏了拦阻去路的共同体,以秋风扫落叶之姿不断西进。
凡是违抗者,一律毫不留情地血洗,臣服者则以最下层从属的身分被纳为军中人员。神追军不存有兵站这种设施,粮秣全在当地调拨。
可谓迅雷疾风,不知是否还有明日的军团,那股受到强度压缩的暴力,从发生到收敛的过程一如巨型台风般。
军团的前方总是有圣兽利维坦的旗帜在飘扬。七头海蛇以具有人格的混沌之姿在旧约圣经登场。
‘无论是刀剑、标枪、还是弓箭,都无法刺入他……他视棍棒如稻草,嗤笑标枪的呼啸……地表上没有能支配他的事物。他生来便不知何为恐惧。——约伯记41:11-25
混沌的化身——雾崎桐人深爱利维坦的寓意。在那面旗帜飘扬过的痕迹,仅剩焚毁得面貌全非的街道和糜烂的尸臭。即便是试图抵抗的关西联合兵团也被践踏在脚下,所有人都认为日本再也没有其他能阻止神追军的势力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