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比在该骂的人面前却骂不出来要健全多了。反正你我只是契约关系,放心吧,想骂尽管骂。」
「明……」
「其实你很想对刚才那些女生说:『少惹我,谁要你们多管间事。想讨厌我是你们的自由,既然如此,你们也少来烦我,一辈子都别跟我扯上关系,这群变态跟踪狂。』!这么说会比较轻松吧?」
「……嗯。」
真白抱著膝盖轻轻点头。别在耳朵上的贝壳耳环微微摆荡。
然后她露出自嘲的笑容娓娓道来。
「真白从以前就很怕生……不敢看著别人的眼睛说话,总觉得人好可怕……所以无法融入环境,也交不到朋友,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到了最后,甚至有人谣传她在装清纯。
真白益发受到孤立,不过尽管内心不好受,想到父母付了昂贵的学费,她还是打起精神去上学。
「然、然后真白再也无法忍受每天过得这么煎熬,便开始写小说逃避现实。虽然平常都是在家写,但因为在教室里总是孤零零的,为了打发时间,也开始在笔记本上偷偷写。可是却被刚才那些女生发现──搞得班上人尽皆知──……」
真白原本说得淡然,说到最后却带著哭腔。
如今回想起来的记忆,恐怕就是心理创伤的核心。
是就算承受再多忌妒的恶意,还是勇敢地去上学的真白,彻底心碎的瞬间。
「真白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写逃避现实的小说。跑去跟大家说真白没人缘、很可怜什么的……太过分了。真白也是有自尊的。虽然没什么可取之处,也不跟活泼的同学混在一起,但被别人讲成那样,还是会受伤啊……呜、咕呜……」
真白把脸埋进两腿之间,肩膀不住颤抖,不愿让我看见泪汪汪的眼睛。
看了那竭力维护尊严的『保守哭法』,我明白了一件事。
──真白害怕示弱。
在真白眼中,身边的人都很厉害,全世界就自己最没用。虽然她可能没这个自觉,却下意识产生了类似的想法。
这就是月之森真白。
不过──
「我倒是喜欢逃避现实的小说喔。」
「咦?」
「其实我知道有一个人也是为了逃避现实才开始写小说。那个人是职业作家,我是他的忠实书迷──你知道卷贝海参老师吧?」
「啊……嗯、嗯。大概……知道……」
「只要对阿宅的世界稍微有点兴趣,一定会知道这位UZA文库的超大型新人。」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还为《5楼同盟》提供协助,是可靠的成员之一。
「他在后记里写道『我写书是想毁掉这个见鬼的世界』。我看了之后深受感动呢……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对那本书的内容超有同感。」
「咦?」
真白一脸意外地看著我。
「作品中描述的价值观、对自己的人生百般阻挠的闲杂人等,以及平常以人生胜利组自居,却非要把鲁蛇踩在地上才甘愿的恶烂人渣……书中对社会的不满、愤恨不平的心情等等,这些我都能感同身受。」
「明……也一样啊……」
「除了我以外,很多人也有同样的感受。所以才会大卖啊。」
老实说,我虽然看书,却不是什么都看。因为看书很花时间。
就连这样的我,偶尔也会为书痴迷。
也就是邂逅了深深触动内心的作品,对作者的情感产生强烈共鸣的时刻──……
虽然觉得很没效率,但因为追求著形同命中注定的巧遇,我并非完全与书本绝缘。
卷贝海参的作品就是具有这种魔力,连我这种鲜少看书的轻度读者都不禁为之著迷。
……当我极力强调卷贝海参老师的魅力时──
「好、好了,真白知道啦。」
──真白不知为何满脸通红,打断了我那阿宅特有的连珠炮。
「抱歉,我不小心说太多了。不过书中部分内容跟真白的境遇有点像呢。虽然那个人是男性,情况可能不大一样,但确实有人在同样的境遇下写著逃避现实的小说,获得了许多人的共鸣。这不就证明真白做的事没什么好丢脸的吗?」
「可是……那个人是用笔名吧?……他一定觉得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要是被认识的人知道自己在写那种东西……果然还是得隐藏真实身分才行,不然会很丢脸。」
「这个嘛,本人的确是羞耻得不得了啦。不过你要知道,我不否定这种喜好,而且世上也有很多人给予肯定。」
「……嗯。」
真白轻触贝壳耳环,双颊微微泛红。
不过她随即沉下脸色。
「明是没问题,可是那个女生……真白还是会觉得彩羽也是同一种人。」
「你说像刚才纠缠我们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