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接下来要去哪里,艾玛波拉和西奥博尔德都不曾开口。只有双翼拍打着,在云间的缝隙破风而行。
在受到月之磷光保护的这段时间里,无论西奥博尔德倾斜至怎样的角度,坐在他背上的两人都不会被甩下去。
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只不过是银翼之力的一小部分。从月神那里还获得了其他什么力量,艾玛波拉不曾提出过一星半点的疑问。不过,从背上传来了她轻柔抚摸的触感。就好像在那里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正在小心翼翼的给西奥博尔德上药一样。
可惜,这只起到了反效果。她的手心越是触摸背部的鳞片,那种献身性的温柔就越是加深了肉眼看不见的伤口。
洛莎丽和艾玛波拉,西奥博尔德是为了同时拯救这两个人才和月神交换了誓约。或许,月神从一开始就知道事实是怎样了。洛莎丽的疯狂。还有,这种疯狂的起因在西奥博尔德身上。
这不禁让西奥博尔德觉得,洛莎丽变成恶魔的那个时侯,神就已经替自己准备好了神罚。
这样一份神罚,把艾玛波拉和艾伦也卷了进来。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想要治愈西奥博尔德伤口的,来自她手心的触感才会如此刺痛。
为了忘记这样一种痛疼,西奥博尔德在云间飞翔。
切开云幕,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在远方描绘出舒缓弧线的水平线和蓝色的大海。水深较浅的地方,海水就会带上一些绿色的感觉变成青色,反过来在水深较深的地方就会变成浓郁的绀蓝色。因为面对太阳角度的不同,还会产生不同的表情变化。艾玛波拉和艾伦都被这种变化所吸引,时不时还会发出欢呼声。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阳光的强度变得柔和了许多,远处的天际呈现出红色的色彩,一点一点将天空染红的暮色也同样倒映在了海面上。那种景象就好像名工巧匠替丝绸染色时不断展开的染料一样。
给这种景色带来巨大变化的是圆圆的太阳开始被西方的水平线侵蚀的时侯。在视线的前方出现了一块陆地,陆地的轮廓不断变大。
那不是岛屿。是大陆。至今为止,目力所及全都被水平线覆盖,这次换成被夕阳染红的地平线描绘出弧线了。和卡罗尔不同,荒地也非常广阔,许多土地都没有被人开垦过的迹象。
离开大海逐渐深入内陆之后,西奥博尔德终于降低了高度。盘旋着寻找可以降落的地点,然后找了目标,滑翔过去。
那里是被红色的花毯覆盖的小山丘。
是罂粟花。罂粟花的花朵将山丘的一面染成了红色。在夕阳的映照之下,更显得鲜红。西奥博尔德就降落在这样一片花海的中心。被狂风卷起的花瓣如同雪花一般飞舞。罂粟花那透明般的轻薄花瓣,在空中飘飘起舞。
随着时间流逝,花雨越来越稀薄。半个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之下。用不了多久,夜晚即将到来。
「西奥博尔德。」
呼唤着她的名字,艾玛波拉轻轻的抚摸着被银色鳞片覆盖着的脸庞。西奥博尔德像狗儿休息时一样弯曲着后肢坐着,低下了头接受艾玛波拉的触摸。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花海。今后,我们就要生活在这里了吗?」
我们。这是她、艾伦还有西奥博尔德三个人的意思。艾玛波拉接受了变成了野兽之姿的西奥博尔德。
西奥博尔德抬起头,逃避着艾玛波拉的手。然后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抱歉。我做不到。』
「……什么意思?」
皱起柳眉,艾玛波拉抬头看着西奥博尔德。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胸口小小的袋子忍受着不安。
不忍看着她这幅模样的西奥博尔德闭上了眼睛,不得不说了。这是自己能够为她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是和月神之间的誓约。就算获得了银翼,也只能够在一天的时间之内自由的使用。因为是从神明那里借来的力量,作为代价,我必须活着回到月神的身边,然后侍奉她。而最后的期限,就是夜幕降临之时。』
已经快看不见太阳了。而一旦那红色的残渣都消失不见,西奥博尔德就必须离开自己出生成长的这个巢。自此他就不再为人,而是月之龙。
没法接受这个事实,艾玛波拉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如果你不在身边,我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不会捕鱼,不会生火。她所能够做到的事情也就是采摘草莓,歌唱,还有刺绣而已。可是,这里只有罂粟花,又不能用来食用,而缝纫和歌唱的技能对于生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弃她于不顾,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就算知道也束手无策。
在所剩无几的时间之内,能做到的事情只有带着艾玛波拉逃到没有人认识她的土地上去。如果把她留在卡罗尔岛,肯定会被憎恨普伦塔尼尔家族的人们杀死的。
然后,最重要的是,拉德也产生了对她的爱慕之情。虽然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兄弟,但毕竟都是男人。那双眼睛一看便知。
所以,必须带着她逃到拉德无法触及的远方去。不想被他夺走。正是出于这种利己的理由,才把她带到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不仅仅是让洛莎丽发狂,就连守护艾玛波拉这件事情都做不到。这还真是和不得不接受离开她的这种惩罚非常相衬的罪恶。
紫丁香之瞳变得湿润起来,在夕阳照射之下,白色的水滴滑过脸颊。从下巴滴落,打在了罂粟花轻薄的花瓣上。
「就这样离开,我不要。把我也带到月之乐园去吧。用你的双翼带着我一起。求求你了……」
踩着红色的花朵,艾玛波拉飞奔着扑入西奥博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