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迷离,脚步沉重。
尽管如此,西奥博尔德被一股强烈的想要尽快进入深山的冲动驱使着,尽可能的加快脚步。躲藏在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隐蔽场所,这是受了伤的被追击者的心理呢,还是动物的本能呢。
不过,因为太过着急,都没怎么注意周围的情况。在阳光被高大的树木遮蔽了的昏暗森林之中,为了赶上西奥博尔德的速度而不得不小跑着前进的希帕缇卡一脚踩在了洼地之中,摔了一跤。牵着她的手的艾伦也受到了牵连,一起倒了下去。
没有了锁链,很难掌握相互之间的距离感。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落下那二人自己一个人跑到了前头去。
希帕缇卡和艾伦都已经气喘吁吁了。西奥博尔德的情况也差不多,所以,他不打算强行的将两人拉起来。
「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嗯……」
希帕缇卡虚弱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其实,真正需要休息的是西奥博尔德也说不定。明明就在根本没有道路的山林之中急速穿行,身体却还是一点都不觉得温暖,甚至有些发寒的感觉。
希帕缇卡轻轻拍掉因为摔跤而沾在艾伦衣服上的泥土。可是,这么一来不仅没有让衣服变得干净,反而更加脏了。因为,她的脸和手脚都在火场上熏上了一层厚厚的煤灰。
希帕缇卡那一头漂亮的金发,也因为沾上了煤灰而出现了斑点状的花纹。
直到此时,西奥博尔德才发现把她的脸染脏的污渍不仅仅是黑色的煤灰。左脸上像一条细线一样不住流下的是赤黑色的血液。再仔细一看,额头上似乎有着被刃物割伤的痕迹。
被剧烈的疲劳感侵袭着,西奥博尔德的意识有些模糊,他无意识的把手伸向了希帕缇卡。
突然之间,原本正用手指替艾伦拭去脸上煤灰的希帕缇卡剧烈的颤抖着缩起了身子。死死的闭上了眼睛,抬起双手护住了头部。
就好像正受到蜜蜂的攻击一样。对于她这样一种出乎自己意料的过度的反射性动作,西奥博尔德非常吃惊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提问都做不到,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希帕缇卡颤颤悠悠的睁开了眼睛,从双手之间的缝隙向西奥博尔德投来了恐惧的视线。悬挂在手腕上的锁链残骸,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看到这股眼神,西奥博尔德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以为自己会被殴打。对于西奥博尔德伸向自己面部的手,反射性的感到害怕。
西奥博尔德注视着被拒绝了的自己的手。手掌中,掌掴希帕缇卡时的感触又一次苏醒。同时,在自己的胸中,产生了一股心如刀绞的疼痛感。西奥博尔德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感到疼痛。
看着对着自己的手掌发呆的西奥博尔德,希帕缇卡的脸上浮现出吃惊的表情。原来并不是想要打自己,她放下了双手,原本紧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了。
「那个……什么事?」
听到纳闷语气的提问之后,西奥博尔德从沉思之中惊醒。看着希帕缇卡的脸,反思自己正在做些什么。
「不,没什么……」
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挪开了视线。可是移动了视线之后,却不可思议的和正眨着眼睛的艾伦四目相对。不知何故,被淡褐色的眼瞳注视着,产生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害羞情绪,最终还是坦白了。
「……就是想看看你的伤口。」
说完,西奥博尔德因为自己的诡异想法而感到混乱。既然不是无法用自己的双脚行走的重伤,希帕缇卡受了什么伤跟自己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似乎没有察觉到西奥博尔德正因为把握不住自己的感情而感到困惑,希帕缇卡用指尖摸了摸额头处的伤口。一阵刺痛感传递开来,她皱了皱眉头。
「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被剑尖划破了。不过,没关系的,只要不去碰伤口,就不怎么痛。」
出现在头上的伤痕,虽然程度并不是很严重,但是出血量不小,结果看上去就像是很骇人的伤口了。
希帕缇卡用手缕了缕头发,把伤口遮挡住。
看上去夸张,但其实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口。可是,西奥博尔德为了探明自己内心产生的这种不可思议感情的真相,再一次把手伸向了希帕缇卡的额头。
这次她没有避开,也没有用双手保护头部,只是身体稍稍有些僵硬。虽然被煤灰染成了斑点状,但头发的感触依然很滑顺。拨开发丝,确认到伤口的确很浅之后,西奥博尔德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因为轻伤的缘故。而是因为她让自己触摸了头发。
他越来越搞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为了这种事情感到安心?
干脆不去搞明白这种混乱究竟来自何处,西奥博尔德保持着平静的神情,假装成正在确认伤口状况的样子。
「没错。这样的话,就算放着不管……」
应该也没关系。虽然是打算这么说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没能说出口。身体就好像失去了体重一样变得轻飘飘的,双眼一黑,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丝声响是希帕缇卡在耳边的惊叫。
不过,很快就重新恢复了意识。回过神来,西奥博尔德发现自己好像拥抱着希帕缇卡一样倒在她的怀里。
「不、不要,干什么……!?」
发出了颤抖的声音,希帕缇卡试图将西奥博尔德从自己的身上推开。可是,她在看到了自己的手心之后一下子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