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时钟上的舞俑

r />   “这是伊助先生丢在这里的吗?我怎么没记得他戴假胡子?”

  "算了算了,不要往心里去。”大伍笑了笑,转身走了。

  这天确实跟平时不一样。到了下午,奇怪的来访者也是一个接一个。十二点刚过,一个叫川田秀人的银行家就坐着马车来了。

  川田可以说是全作唯一的一个朋友。他是一个银行的副行长,也是一个非常热心的古董收藏家,对古董感兴趣的程度不输给任何人。

  川田来看望全作,一般是星期六晚上的七点到十点。这段时间是全作的会客时间。川田星期六以外的时间也来过,但中午时分一次也没来过。看着大家惊诧的脸,川田笑道:

  “我不是来看望病人的,是来找大伍的。大伍说的话对我很有用,可是他不愿意跟我说。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所以再过来找他谈谈。他要是还不跟我说呢,我晚上还来。我想问问他今天上午从银行取回来的钱干什么用了。那是一个叫人心里非常惦记的数字,我觉得跟我想到的一件事情有关。”

  川田的话说得比较含糊,说到这里他就不再往下说了。看来,大伍让伊助在会客室等着,自己跑到川田的银行里取钱去了。叫川田心里非常惦记的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很大一笔钱吗?关于这个问题,大伍笑而不答.

  两天前,也就是星期六晚上,川田也来看望全作了。那天晚上,全作的病床周围集合了很多人。有川田、大伍、妙子,还有早苗夫人和她的儿子雄一。雄一来之前就困了,只看了父亲一眼便回去睡觉。连怎么笑都忘了的早苗,安慰病人的话一句都没说。她来看望丈夫,无非是做做样子。有她在场,大家都觉得别扭。

  那天晚上,妙子听见全作对川田说,星期一早晨要取五万日元出来。当时的五万日元可是一笔巨款,光吃利息就能过一辈子中等以上的生活。如果不提前跟银行说,当天去取的话,银行一下子都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全作虽然有钱,但他的钱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他存在银行里的钱也不会多到无限。就算家里人不知道,银行也是知道的。除了投资牟利以外,一下子取出五万日元来,是一个大胆得过分的举动,甚至叫人感到这家伙要自暴自弃,破罐破摔了。

  川田心想:“太不可思议了。全作平时连一文钱都含不得给家里人,怎么一下子取这么一大笔款子呢?这个守财奴,哪怕就是一双鞋,不穿透了鞋底他也不会叫你扔掉。这样一个人,能有一次取五万日元的壮举,实在无法叫人相信,甚至不应该说他是吝啬鬼了。在他的眼里,家里人的人格和价值,都只不过是一双穿透了鞋底的鞋。当然了,这也是吝啬的表现。”

  家里人都讨厌全作,川田对此非常理解。他也不喜欢全作这个朋友。但是,全作收藏的古董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川田心里常想:这小子死了以后,这些古董怎么处理呢?这是川田最关心的问题。全作的古董数量虽然不是很多,但每一件都是珍品。

  大伍们正在吃午饭,川田不便在旁边坐着,就信步来到了陈列室外边的会客室里。看见奈美子在里边,川田问道:“你家老爷身体还好吗?”

  “还在睡觉。”奈美子说。

  “你家老爷今天早上买的东西你看见了吗?”

  “没有。”奈美子说。

  也是,老爷买的东西怎么会给一个女佣人看呢?陈列室的门锁着,川田进不去,就溜达到外面去了。站在庭院里,抬头往上看,只见陈列室所有的窗户都关得严严的。已经是初夏了,全作也不嫌热。除了盛夏三伏天,他从来不开窗户。他说外面的空气对他的哮喘病不好。他认为,风一吹,植物,矿物,乃至动物们排出的微尘都会混到空气里,呼吸了这种空气肺部会受到侵蚀。

  一个妇人推开庭院的栅栏门悄悄走进。川田抬头一看,却是乙女。乙女也认出对方是川田,马上唠叨起来:“早晨一起来我这心里就慌乱得很,我为我弟弟担心哪!我不能坐视不管哪!今天,那个房间里一定会死人的。我得为他祈祷,帮助他击退死神!”她说着,指了指古董陈列室,然后就小跑着上楼了。

  川田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快意点了。

  “出来的时间太长了,我得回去了!”川田自言自语地说。

  川田连个招呼都没打,坐上马车回银行去了。

  ※  ※   ※

  星期一这天,一切都乱了套了。

  病人的午饭一直是三片烤面包片、一杯红茶,大伍负责伺候病人吃饭。可是,面包和红茶一直放在陈列室旁边的会客室里,没人往里送。

  “今天就让他睡个够吧,别惊动他了。”大伍说。

  既然大伍都这样说,奈美子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助手,不是正式的护理员,也没有必要一直在会客室等着里边的八音盒响起来。白天是大伍值班,奈美子没有理由越俎代庖。奈美子吃完午饭就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经过大伍的房间的时候,奈美子听见大伍睡着了,呼噜打得震天响。

  奈美子对老爷放心不下,下午曾两次上楼。会客室里没有大伍的影子,也没有别人的影子。午饭那三片面包和一杯红茶一直在桌上放着。

  晚上七点,晚饭做好了,大伍也总算睡醒了.亲美子对揉着眼睛打哈欠的大伍说:“我去给老爷送饭,把钥匙借我用一下。”

  奈美子从大伍手上接过钥匙,端着晚饭上了二楼。一整天也没人给老爷倒尿盆,屋里一定是又骚又臭——奈美子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打开了陈列室的门。她把老爷的晚饭放在会客室的桌子上,举着烛台进去,打算先看看老爷醒来没有。

  夏天到了,屋里的臭气更厉害了。脓疮的臭气和屎尿的臭气混合在一起,充满了宽敞的古董陈列室。

  病人睡觉的姿势很奇怪。脸朝下,弓着腰,盖着被子。是不是还在睡啊?看来累得够戗,奈美子没敢靠近,因为按照规矩,进这个房间应该等着老爷鸣响八音盒。在没有接到大伍的指示之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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