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家里六个人,眼睛一只半

也别想偷着喝她的酒。喝完了再扒拉一碗茶泡饭,然后就像一条大蟒蛇似的,打着呼噜睡着了。”(※日本的容量单位,1合=180毫升。)

  “她每天晚上几点睡觉?”

  “我们都是看不见钟表的人,具体几点我们也说不好。反正是喝醉了以后就开始骂人,一开始骂人就是酒喝完了。那天晚上我们要出去干活儿的时候,大概就是她吃茶泡饭的时间。我在厕所里蹲着的时候,听见她往嘴里扒拉茶泡饭的声音了。”

  “这就是说,你们出去不久她就睡着了。”

  “大概是吧。一般都是吃完茶泡饭,就跟大蟒蛇似的打着呼噜睡着了。我们看不见,听说她睡觉的时候睁着一只眼,怪吓人的。睡着了看上去也不是两只眼……”弁内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没了。

  那时候的火葬设备比较落后,银一和志乃不到晚上是回不来的。于是新十郎一行决定先在附近展开调查,以确认不在犯罪现场证明。

  走出相模按摩店,新十郎发现马路对面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就问巡警古田:“这场火灾是最近发生的吧?”

  “十几天以前发生的。虽然是在夜里发生的,但正好那天夜里没有风,所以很快就被扑灭了。否则这一带就烧光了。”古田回答说。相模按摩店离妙庵诊所很近。在那里,确认了角平的不在犯罪现场证明。

  仙友完全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医生助手的样子,他一本正经地说:“平是我去接的,接过来以后一直在这里给妙庵先生按摩。”

  “晚上十点半到第二天凌晨三点,一直给一个人按摩?”

  “慢慢的,轻轻的,静静的,这是妙庵师傅要求的按摩疗法。他有神经疼的毛病,需要长时间的特殊按摩。”

  新十郎一行人又来到商人旅馆石田屋。那个去叫弁内的女佣人说:“足利的商人仁助先生经常住我们石田屋,也经常指名叫弁内来给他按摩。那天晚上,弁内给仁助先生按摩完了以后,又有一个第一次住我们石田屋的大阪药铺的老板请他按摩。两个人肩部肌肉都非常僵硬,按摩结束以后,舟内说把他给累坏了。正好我们账房里剩下一些寿司,弁内是吃了一些寿司才回去的。”

  弁内也有不在犯罪现场证明。

  出去干活儿的稻吉也有不在犯罪现场证明。他十点左右去一个叫“清月”的专供招妓游乐的洒馆,十点到十一点给一个客人按摩,十一点到凌晨一点给“请月”的老板娘按摩,回来之前老板娘请他吃了一碗面条。

  “那个小瞎子,人不大,手艺可不错,特别见效。我经常叫他过来,按摩得可好啦。按摩完了我不是请他吃寿司就是请他吃面条,奖励奖励嘛!挺可爱的一个小瞎子!”老板娘对稻吉的评价特别高。

  志乃也有不在犯罪现场证明。她在伊势屋一直待到凌晨三点。伊势屋那个闲居在家的老爷非常肯定地说:“这个志乃呀,经常找各种借口迟到早退,不过嘛,那天她倒是一直陪了我五个小时,从晚上十点到第二天凌晨三点。”

  银一的不在犯罪现场证明更是不可动摇。他被警察署长叫到署长官舍去,先给署长的母亲按摩,署长回家以后又给署长按摩,凌晨一点才离开署长家。离开署长家以后没回家,直接到他包养的小妾那里去了。

  “这肯定是偶然犯罪。”虎之介小声嘟哝了一句。

  新十郎笑了,也小声嘟哝起来:“凶手把麻香音勒死以后,把被子和灯都拽到墙角去了。寝室中央部位的榻榻米被掀开,榻榻米下面的木板也一条一条地全部被掀开了,然后把坛子拽上来,把里边的钱拿走了,其他房间没有任何被盗的痕迹……是这样吧?”

  ※  ※  ※

  到了晚上,新十郎一行估计银一和志乃该回来了,就再次来到相模按摩店,设想到这两个人还没回来。

  弁内正准备外出干活儿。

  “嗬,干劲不小啊!”新十郎跟弁内打招呼。

  “嘿嘿,手艺就是广告。手艺好,不用出去找客人,客人自然找上门来指名。”

  “又是去石田屋?”

  “哎哟!新十郎老爷的感觉很灵敏嘛!本来就经常指名叫我去,这回家里发生了杀人事件,就更想听听是怎么回事啦,好奇心嘛。昨天和今天,我们按摩店门口,那是人山人海呀!足利过来的那位老爷,也是个爱看热闹的人。着火那天晚上,我正在给他揉肩,我家附近响起了火警的警钟,着火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他说他替我看看去,真爱看热闹!”

  “是来帮忙吗?”

  “怎么会呢,看热闹而已。”

  这时,稻吉突然大叫起来:“对了!想起来了!那个人,确实来过。角平,是不是啊?他推开咱家的门,说他是在石田屋住店的,还说听说这里都是盲人,问咱们需不需要帮忙。这时候街上有人喊,火小了,火小了!我说,火不是小了吗?不用帮忙了。那个人在门口坐下,跟我们聊了一会儿才走。”

  弁内说,“我可没跟他说咱家都是盲人。他真的来过吗?”

  新十郎说:“那天晚上,在家的人都看不见,是不是挺着急的?”

  稻吉说:“我们着什么急呀,着急的是魔鬼婆娘。那天在家的有三个人,我,角平,还有魔鬼婆娘。她急得上蹿下跳,把她房间里的榻榻米也掀开了,还让我们在院子里挖坑。那时候街上的大火恐怕都是一片红了。我们盲人也知道火的颜色是红的,再加上火星子都落到我们的院子里来了,知道火势不小。火星子掉在身上,烫得生疼,谁还有心思给她挖坑。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怕烧的,一点儿都不着急。我们都在门口附近待着,万一烧过来,立刻溜之大吉。”

  新十郎问:“麻香音掀开榻榻米的时候,在石田屋住店的那个足利商人在场吗?”

  稻吉说:“这我可说不好。街上嚷嚷火小了,魔鬼婆娘好像又不太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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