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甚至在跟她商量,要让她卖身给七个乃至十五个男人。麻香音简直就是个魔鬼,两只手就跟耙子似的,就知道往自己口袋里搂钱。还不止两手,连两脚都用上了,四只耙子!”
听了这些话,仁助的眼睛里闶出欲念之光。弁内是盲人,当然看不见,只知道一个劲地野马似的喘着粗气继续往下说。他的鼻子和嘴巴有明确的分工,鼻子喘气,嘴巴说话,两不耽误,就好像在哪里经过特别训练一般。
“师傅有钱养小妾,跟小妾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当然也跟麻香音一起吃好的。可是我们这些徒弟呢,连普通的盖饭都吃不饱。按摩是力气活儿,吃不饱干不了,只好自己跑到外边去买吃的。可是,麻香音那个魔鬼婆娘,连一分钱都不肯借给我。”
“她要攒私房钱吧?”仁助问。
“何止私房钱!我们相模按摩店开张以后,赚的钱麻香音跟我师傅银一平分。麻香音入股的时候虽然拿出来一些钱,但赚到手的钱早就是本钱的好几百倍了。尽管如此,麻香音张口闭口地说,我们应该报答她的恩情,动不动就摆架子。”
这时候,附近忽然响起火灾警钟的声音,是紧急火警时才敲打的警钟。
“听起来很近啊。”仁助说。
在按摩店里都听得见邻居开窗户和喊叫的声音,可弁内还是不着急不着慌地继续给仁助按摩。
“听起来很近。你们按摩店离这儿很远吗?”仁助问。
“不远。”弁内回答说。
“你倒是挺沉得住气的。”
“我是个瞎子,沉不住气又能怎么样?”
“这倒也是。不过,附近着火了,你心里也不着急吗?”
“反正我也没什么值钱东西,烧了就烧了吧。我倒是想成为一个一听见着火就担惊受怕的人,可惜成不了啊。”
这时候,这家商人旅馆的女佣人跑进来对弁内说:“弁内!着火的地方离你们相模按摩店撮近!”
“是吗?那样的话我得先在这儿喝杯茶再回去,不然撞在看热闹的人身上就麻烦了。”
“我替你看看去。”仁助站起来,向商人旅馆石田屋的女佣人打听了一下相模按摩店的具体位置,就出去看热闹去了。
※ ※ ※
那天晚上幸亏没有风,大火烧了三四家就被扑灭了。相模按摩店跟失火的地方隔着一条街,没受损失。
弁内等看热闹的人散去,救火队也撤回之后,又在商人旅馆闲聊了半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回去。刚进门,就听见麻香音正在数落银一和志乃。
“这个家里虽然有六个脑袋,眼睛可只有一只半哪!这一只半里头有一个就在志乃的脑袋上长着呢。往外搬家具也好,给瞎子引路也好,全靠她那只眼睛呢!难道要等火扑灭了,看热闹的都走光了,才恬不知耻地回来吗?真是的,还有脸回来吗?银一这个浑蛋,木头人啊?这里才是你的家!自己的家离失火的地方这么近,却跑到小老婆那里去,傻子似的等着烧过去好保护她的家,还叫过去十个救火队员!为小老婆想得好周到啊,这个蠢货!”
弁内心想,原来如此,难怪魔鬼婆娘要生气。
见习生稻吉冷笑道:“这个魔鬼婆娘,真讨厌!等师傅和志乃回来你跟他们说去呀,在我们面前唠叨什么呀!”
“瞎子跑到着火的地方去,那不是给人家添乱吗?”弁内说。
“什么?跑出去有跑出去的好处嘛。我和师兄没活儿,正歇着呢,火一着起来,魔鬼婆娘马上就慌了神,非让我们在院子里挖坑。火星子都飘过来了,挖什么坑啊。我们不挖,她就一直唠唠叨叨,一直唠叨到现在。”
“你们一点儿都没挖吗?”
“一点儿都没挖。院子中间是厕所,厕所周围,猫脸大的地方,而且臭烘烘的,怎么挖呀?您说是不是啊?角平师兄!”
角平已经盖上被子睡了:“行啦,睡吧!深更半夜的,嚷嚷什么呀!”
“咦?隔壁房间里怎么有人打呼噜啊?”弁内问。
“那是魔鬼婆娘的外甥松之助!说是在河对岸看见这边着火了,过来看看。火灭了才过来,假仁假义的,真叫人讨厌!”稻吉用非常老成的口气说。
松之助是麻香音妹妹的儿子。妹妹跟姐姐麻香音说过好多次了,打算让松之助跟志乃结婚,让松之助做麻香音的上门女婿。
但是麻香音这魔鬼婆娘一直没有同意,只要妹妹一提这件婚珥,麻香音就冷笑:“松之助有什么手艺呀?”
麻香音的妹妹说:“我这个儿子啊,都是我给他惯的,什么手艺都没学,怪可怜的。所以我叫他做您的上门女婿,叫他替您管理大批的按摩师,不是挺好吗?这孩子虽然投有什么手艺,但是发号施令还是没有问题的。眼睛也看得见,又能写会算的。”
“什么都不会干,还不叫我们那口子抽死他?光会发号施令有什么用?我们家志乃,有一只眼睛是好眼睛,也能写会算。我们那口子,最讨厌的就是什么都不会干的人。就算我同意了,我们那口子也不会同意的。让我跟我们那口子低声下气,求他招个笨蛋上门女婿?”
“谁笨蛋啦?松之助可不是笨蛋,我儿子聪明着呢!”
“算了吧,我可没听说过他什么地方聪明,也没听说过他干过一件聪明事。”
“那么,等我儿子学会了一门手艺,你就招他做上门女婿,好不好?”
“这事我做不了主,你跟我们那口子商量去。他要是同意,我也不反对。”麻香音说。
麻香音知道,银一肯定不同意。银一一贯主张,盲人的买卖应该由盲人来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