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悲惨人间

出的商人,常将国外精彩节目引进日本,也将日本文化推广海外。他原是艺人出身,明治初年赴美发展,后来立志转业为成功商人。梦之助是随他赴美的艺人之女。

  十一月三十日那天,小山田也被指派要帮忙打包行李,忙得不可开交。突然抬起头的他,以为自己被施了什么妖术。看到幻影,因为比佐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竟然活生生站在眼前。于是他一时忘情地抱住比佐,亲吻她的脸颊,但是他的梦碎了。比佐惨叫一声,众人纷纷冲上前拉开他。之后他重整心绪,说服自己这一切只是幻影,拼命打包行李,在那之前他只是服从指示,做得心不甘情不愿,之后却变得十分勤快,挥汗如雨做了相当于两人份的工作量,然后在戏棚中东跳西跑,大口喘气,仿佛想耗尽全身力气。

  一点左右,横滨公演的主办人招待团长、梦之助和他三人前往餐厅商谈公演之事,三点左右回到戏棚,行李已经全部打包完毕,他只抱过比佐那么一次,之后就没再见到她了。

  为了慰劳辛苦的团员,他买了酒在休息室开起酒宴,众人喝得十分尽兴,全都醉倒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晚上十点左右,只有他偷偷起身回家。他未曾从剧团那儿拿到一毛钱,相反的还自掏腰包资助剧团。以上为小山田的陈述。

  有团员能证明他的说词。他的确和大家一起喝酒,醉倒在休息室。问题是宴席上的人纷纷醉倒,完全不清楚之后的事。这些人平常都是睡在大休息室,可说是居无定所。

  新十郎指着装尸体的行李箱,“这是你们剧团的东西吗?”

  “这行李箱挺旧的,因为我们是初次巡回表演,所以大部分都是新的行李箱,这只应该不是我们的。不过剧团常用这种行李箱,有可能是附近戏棚的东西。”

  “你说中桥曾是艺人,梦之助是随他赴美的艺人之女儿,是真的吗?”

  “传闻结城新十郎博学多闻,居然连这事也不知道,请去看一本叫做《艺人杂记》的书,其中‘川富三与吉’那一篇曾经提及,警局前的租书店应该借得到这本书。”

  于是新十郎前往租书店借了那本书,因为有必要了解失踪的中桥英太郎来头如何。结果还真出人意料,书中记载如下:

  川富三与吉杂技团,明治四年受美国人哈利曼邀约赴美,一行人名单如下:

  三与吉,杂技演员,妻阿花。

  松井金次,杂技演员,妻小满,有个八岁的女儿小福(在陀螺内);五岁女儿阿常,以及一岁的儿子良一。

  梅之助,杂技演员、魔术师。妻子柳川小蝶:与前夫所生的五岁女儿夜须。

  滨作,走铜索。蛛阿胜,长三味线,有个四岁女儿小隅。

  庆吉,杂技演员(抛物)。右上乘,三次,后见三太郎。妻阿蜜:三岁儿子参次。上乘又吉,吹苗。当松,妻阿六;六岁女儿亚纪;两岁儿于国太郎。太鼓,正一,妻子阿澎;周岁儿子马吉。

  柳川蝶八,魔术;妻金蝶,魔术;三岁女儿小乐。

  四月十一日由横滨出航,退回各地表演,同年年底于旧金山公演时,目为出资人认为人事成本过高,于是只留下主要演员,其他人则派船遣回日本。结果三与吉一怒之下杀害出资人,自己也负伤,遭警方逮捕,最后自杀,另一方面,梅之助是个心机深沉之人,吹捧蝶八担任团长,自己则进入当地贸易公司学习。那时他与妻子柳川小蝶分手,小蝶之前就暗暗思暮三与吉,随着三与吉的死,她也离开杂技团。滨作的妹妹阿胜早已和梅之助暗通款曲,因梅之助的负心,含恨自杀未遂。梅之助本名英太郎,是今日中桥贸易公司的社长,也是贸易乔的巨擘。蝶八率团全美巡回,历经重重困难,明治七年死于巴西,于是宣告解散,金次、庆吉等人行踪成谜。小蝶与黑人结婚后加入马戏团,在欧洲各地巡回公演了七八年,后来失明惨遭黑人抛弃,只好带着女儿夜须悄然返国。梅之助为了弥补对阿胜的亏欠,尽力安排阿胜与女儿小隅回国,但旅逢劳顿,阿胜回国后不久便病死了。小隅由叔母梅泽梅子收养,成为今日艺名为梅泽梦之助的女剑剧名花。

  还真是复杂的一段过往。梦之助的母亲阿胜是中桥之前的情妇,因憎恨对方无情无义曾经自杀。而且令人意外的是,与黑人结婚进入马戏团,又因失明遭到抛弃的柳川小蝶,就是比佐的女佣夜须的生母,因此中桥才会出钱接济她们母女,前妻小蝶与前夫所生的女儿夜须,年幼时也曾叫中桥“父亲”。

  新十郎有些感慨,唤夜须过来:“你是几岁从美国回来的?”

  突然被这么一问,夜须有些吃惊:“十三岁那年。”怯生生的像蚊子声般。

  “你还记得在美国巡回表演的一行人当中,有一位小你一岁、名叫小隅的女孩吗?”

  “记得,是三味线阿胜阿姨的女儿小隅。”

  “没错,那个女孩就是梅泽梦之助,你知道这事吗?”

  夜须愣住,惊讶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没有,没发现,经您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神似,我们在一起玩是我六七岁那时。”

  唤梦之助过来,问她对夜须的记忆,梦之助却摇头,表示没印象。也难怪,她当时还小吧!

  ※  ※  ※

  常见君惠被带来,其陈述如下。

  那天用完午膳,出了本乡的宿舍,约一点左右抵达六区。两点左右她看到了荒卷,立刻追至飞龙座,向他泼硫酸后逃逸。她害怕警方追捕,只好没命地狂奔,如果回宿舍,一定会被埋伏的警方速个正着,于是拐到别处,完全不记得自己走到哪儿,最后走进一间从来去过的说书场打发时间,一直混到深夜才回宿舍。君惠的供述如上,全是不着边际的说辞,这也是畏罪潜逃之人想当然的心理反应。

  新十郎再次传唤荒卷:“你之前曾经说梦之助已经谅解你要和比佐共结连理一事,可是梦之助说她没这么说过,她说你们曾论及婚嫁,还说比佐对你已经有点厌烦,不是吗?”

  “没有,没这回事。比佐确实说过要跟我回四国,我们正准备讨论婚期和婚礼仪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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