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落是指——”我歪头思考,“掉下去了吗?”
“是的,从八垣岳掉了下去。”
“啊……”
原泽先生紧紧地皱着乌黑的眉毛。
“掉下去的人是个有经验的家伙,所以说不定一直下到了山底。那么,我想他应该会来到这附近。你有什么线索吗?”
“就算你这么说……”我抬头瞥了一眼天空,“正如你们所见,这附近还积着雪,昨天也下了雪,我昨晚一直窝在这里。”
原泽先生就算听到这番话,也没有露出沮丧的神色。
“是这样啊。唉,打扰你了。”
他说完就想往回走。真是一位刚毅的人。莫非不是这样的人,就当不了登山爱好者?我冲着他的背影叫道:
“那个……”
像我这种工作人员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多管闲事。为了不逾矩,我低调地提议道:
“如果你们要在这附近找人的话,我可以询问辰野先生能否开放飞鸡馆,我能帮上你们的忙吗?”
然而,原泽先生却因为看累了雪景而不停地眨着疲劳的眼睛,一个劲地发愣,既没答应也没拒绝。本以为他是在客气,但似乎也不是这个缘故。不仅是原泽先生,连排在他身后的山岳部、登山会的人也同样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看来是说得太隐晦了。我小声地咳嗽了一下,重新说道:
“需要我问一下主人可以让你们进去休息吗?”
“咦,没关系吗?”
原泽先生似乎没想到我会提出这个建议,但不管怎样,对方总算是理解了。我微微鞠了一躬。
“请稍等,我去询问一下。”
时隔多月,我给辰野家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佣人总管一开始很过分,即便我自报姓名“我是八垣内的屋岛”,对方也不知道我是哪个地方的哪根葱。我只好再次自我介绍“我是受托管理飞鸡馆的屋岛”,对方这才终于明白过来。
我询问道:“搜救队来到了飞鸡馆,可以请他们进来吗?”我曾经在好几户人家的宅邸里服务过,说出来不太好,其中也有一毛不拔的雇主。但庆幸的是,辰野先生并不是那样的人。
虽说是春天,但早上天气还是很冷。原泽先生他们的搜救队等了大约十五分钟。我回到玄关口,这一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让你们久等了。我和辰野先生取得了联系。”
“那么……”
“他吩咐我能帮的尽量帮。请进,原泽先生、搜救队的各位……欢迎光临飞鸡馆。”
我把玄关的左右两扇门开得很大。
搜救队众人的登山靴上并没有绑冰爪。在他们把粘在衣服和鞋子上的雪花拍落后,我就请他们进来了。于是,我注意到了一点,为穿着较硬鞋子的客人准备类似拖鞋的室内鞋,或许会让他们比较轻松自在。应该说只有山庄才需要做这种准备吧。我管理飞鸡馆已长达一年,却仍然有所疏忽,实在是羞愧万分。
我请搜救队的十一个人进入制图室。因为之前刚开始打扫,所以火炉还没有点燃。我以快而不失礼的速度点燃了火种。他们的外衣交由我代为保管,然而,能抵御山中严寒的外套很厚重,风衣架承受不了。不得己,我只好把它们挂在空椅子上。这也是我所没有设想到的。
飞鸡馆能提供足够的桌椅。这栋别墅的内部装修得很考究,而且打扫得非常彻底——虽然由我自己说有些不好意思。然而,这次的客人们并没有为此瞪大双眼,而是一看到桌子,就把地图放上去铺开了。
“原泽先生。”
“来了。”
几个人围着桌子——他们大概是主要成员吧——开始在地图前商量了起来。因为偷听是很可耻的,所以我就去了厨房。
我把铁壶里的水烧开,用来泡茶。因为这些人是冒着严寒来的,所以饮品应该要甜一点,而不是单纯的红茶,像俄式红茶那样配上果酱似乎挺不错。
准备茶水虽然是我的本职工作,但要泡十一杯茶,还是有些忙不过来。蒸茶叶,准备杯子、草莓果酱和调羹。我对这栋宅邸的哪里藏着什么,掌握得一清二楚。然而,没有差错的动作是要用身体来记住的。但遗憾的是,我多少都会有些犹豫不决。
准备好茶,回到房间时,火炉已经生起了火,房间里也开始渐渐暖和起来了。原泽先生他们的商议还没有结束,不在看地图的人们似乎终于松了口气。我劝大家喝茶。
“请用。”
“啊,多谢。”
每个人都表示感谢,接过了杯子。递给对方一杯饮料时,对方才发觉自己正好需要。这种步调一致的感觉,我好久没有体验过了。
大家人手一杯红茶,有一位先生松了一口气,嘟哝道:“啊,终于得救了。”另一位先生则指着果酱,向我询问道:“这个是用来干吗的?”
“放到红茶里的话,茶水会变得更甘美、更提神。请大家不妨一试。”
“哦……”
他半信半疑地用调羹喝了一口,接着就瞪大了双眼——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品尝俄式红茶。
空气暖和了,气氛也稍微和缓了一点,正在这时,一名年长的先生站到了前面——大概是登山会的中心人物吧——为了不打扰到他们,我侍立在了一角。
男人的声音既低沉又浑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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