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庄秘闻

转不灵了。即便如此,小姐仍然照常去避暑。不是在前降家的别墅,而是去一个叫蓼沼的地方,参加大学俱乐部的聚会。因为人手不足,我也一同前往那边帮忙。

  这最后的一次避暑给我留下了最深刻的回忆。小姐加入的俱乐部,我记得好像是叫“巴别会”,所有的会员都教养良好、谨言慎行,具有与行为举止相衬的气质。蓼沼是一个好地方,气候凉爽,湖水澄澈。

  白天是散步和泛舟,也有人在尽情地欣赏音乐。晚上则是读书会。因为我不是会员,所以被赶出了客厅。我一边在门外听着清亮悦耳的声音仿佛在互相耳语一般读着诗歌和小说,一边为帮这个蓼沼的清凉夜晚出了一份力而感到自豪。

  那个蓼沼的别墅虽然住着很方便,但只是平凡的山间小屋。要论建筑物的优点,与飞鸡馆简直有天壤之别。如果能在这栋苏格兰巴洛克风格的山庄里招待“巴别会”的成员们的话,该有多棒啊。在八垣内的秀美山峰上,在万籁无声的夜晚里,吟诵一篇诗歌,那是多么的应景啊。

  不,想要高素质的客人实在是一种奢望。即使达不到那种程度也无所谓。我只是觉得如果飞鸡馆没有接待过一名客人就走向衰败的话,那实在是太遗憾了。人群密集的空间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出一种温馨感,我想让飞鸡馆充满这种感觉。

  别看我只是一个佣人,我也曾被夸赞为“宝贝”。除了打扫和修理机器,做菜、洗衣服、铺床、准备下午茶、点评食物、礼貌十足地迎接客人等更是我的拿手好戏。我头一次发现,自己真正期盼的是因为人手不足而想哭的瞬间。

  如果辰野先生莅临飞鸡馆的话,我想让他品尝一流的烤饼,所以在来到飞鸡馆的当天,我就准备了加有大黄的自制果酱。

  我不想浪费,这是任性吗?

  在覆盖着飞鸡馆的积雪还很深的早春时节,这种苦闷的日子终于迎来了转变。

  我曾请求一名猎人——我是在山脚下的大街上认识他的——等到了春天,就来拜访飞鸡馆。因为我不相信口头约定,所以先付了定金。

  “你竟然在这种地方忍受了一个冬季啊。”

  猎人惊讶地说道。他还告诉我,在这个季节,熊就要逐渐从冬眠中醒过来了。我招呼他进来,但他却摇摇头,马上离开了。

  从第二天起,我就开始手持猎枪,巡视附近了。

  正如猎人所说,这附近的熊为数不少。八垣内自然是禁猎区,但再深入一点的话,猎人们就会带着狗寻找猎物。我的目的并不是要打熊,而是确认附近有没有熊,所以还系着避熊的铃铛。因为我是第一次使用枪身像猎枪一样长的步枪,所以在觉得有武器傍身心里有底的同时,我也在担心能否完全发挥出它的功能。

  虽然能从天空的颜色上感觉到春天的气息,但这个时期离山上的积雪融化还早得很。仔细观察的话,单调而萧条的树林中,到处都残留着小小的足迹。脚印太小,不像是熊,大概是兔子或者狐狸吧。因为我不是猎人,所以无法从足迹上辨认出动物的种类。既然辰野先生把飞鸡馆交给我代为管理,那么这些东西也应该学一下比较好吧。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向树林的深处走去。

  冷飕飕的空气从雪地靴的鞋面上渗透了进来。多亏绑腿裹得很紧,没留缝隙,才阻挡了雪的侵入。我只听到避熊铃铛一步一响的清脆声音,以及从我的嘴边呼出白色气息的声音。

  我开始觉得手上的猎枪有些沉了。不要说熊的脚印了,就连被熊抓伤以圈示地盘的树也没发现。果然没有熊吗?当我松懈下来的时候,视野一下子扩大了,我突然发现自己正位于悬崖的下方。看来树林似乎已经走到尽头了。我心想先回去一趟再折回这里吧,却注意到了一团藏青色。

  这很明显不是自然产物。

  我拨开积雪,接近这团颜色,铃声也急促地响了起来。“莫非……”我害怕了起来,那里有一件藏青色的外套——有一个人倒在了悬崖下面。

  我仰望悬崖的上方,这座悬崖应该是从遥远的神垣内连峰的山脊线延伸下来的。从数百米的高处摔落下来,他竟然四肢俱全,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怜的登山者仰面朝天,失去生气的脸孔白得透明。我想着至少要哀悼一下死者,刚要再跨出一步,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他的胸口在微弱地上下起伏。我屏住气息,耳朵靠近对方那张苍白的面孔。呼吸声很清晰,他还活着。

  他穿着厚厚的上衣,鞋子上绑着冰爪,戴着毛线帽和保护眼睛的风镜。腰上携带着冰镐,没见到岩钉和绳索,不知道是不是用光了。雪杖就掉在不远处的雪地中。

  装备似乎挺齐全的,但就算准备得万无一失,他还是没能避开事故。我拔出厚刃刀,砍下周围灌木的树枝,用自己的外套代替布料,制作出了临时的担架。我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沉重的身体搬了上去,拖着担架立即折回飞鸡馆。

  我在灯光下,诊察他的受伤情况。

  手指和脚趾一共二十根,全都冻伤了。身上被撞得全是乌青块。右脚的腓骨和几根肋骨似乎折断了,或是骨裂了。可能是撞上了岩石吧,锁骨的上面被划得一塌糊涂。

  我脱下他的湿衣服,帮他穿上睡衣,裹好毛毯,并生起火提高他的体温。再为他的肩伤止血,包好绷带。接着把水烧开,试着为他的手指解冻。或许他失去意识反而比较好,因为我听说解冻手指会非常疼痛。

  我轻轻地将手放在他那张冷得跟冰一样的脸上。遇难者还很年轻,是一名外表凛然的男子。

  发现他之后又过了半天,大约在凌晨四点的时候,他苏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儿?”

  他仿佛梦呓一般低声问道。我当时正在往火炉里添柴禾,闻言回到他的枕边,为了不惊吓到受伤的人,我小声地答道:

  “这里是飞鸡馆。您逗留此地的期间,将由我屋岛守子来照顾。请尽管放心。”

  “那个,我叫……越智靖巳。”

  他说完之后,就再次陷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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