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维雅的寝室角落立着两把剑。
一把是剑身宛如冰柱一般的长剑。
另一把则是厚如铁板似的巨剑。
这对内宫中央,充满阳光的女王寝室来说,是非常不搭调的摆设方式。负责照顾女王的神婢建议将两把剑移往仓库,但希尔维雅却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拯救了我的性命的两把剑。"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将目光移向寝室的大门,不再开口。
穿过六重回廊的彼方,王宫的中央大殿完全封锁。那栋四层楼高的建筑几乎全毁,谒见大厅与地底下的银阴宫全都被压垮在瓦砾堆中。据说在与安哥拉帝国军交锋的时候,希尔维雅就待在谒见大厅地下。
参加王宫防卫战的骑士们一本正经地流传着——
……在天花板崩塌的时候,还想要救出被活埋的人,本来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事实上,当时根本没有人认为女王陛下还活着。
除了一个人以外。
那个人自己明明就身负重伤,却毫不犹豫地冲进瓦砾堆中。嗯……就是说呀。那个人才是真正的骑士。只有他才配得上那朵白蔷薇章。我们实在是有够丢脸的……
那名骑士在几乎要令人绝望的深沉地底中找到了希尔维雅。
而希尔维雅之所以能够平安无事,是因为寝室里插着的那两把剑在瓦砾堆中撑起了一个空间。
王宫里的神官说那并不是奇迹,而是杜克神在庇佑。不过,每个人都知道这其实是骗人的。希尔维雅更是比谁都还要清楚。
因为当希尔维雅从地底下被救出来的时候,那头红发已经褪色,变成有如新月之夜一般漆黑的黑发。
*
"那把长剑还是还给你好了……"
隔了好一段时间,弗兰契丝嘉才又再次造访女王寝室。希尔维雅看到那把剑之后,对着身旁的吉伯特说道。不用说也知道,战争过后那一个月的时间,大家都忙着善后,根本没什么机会前来。
"不。"
黑蔷薇骑士带着依旧坚硬如钢铁一般的表情摇了摇头。
"那是我借给克里斯的东西。因此应该由他还给我,不能由陛下把剑交回到我的手上。"
真是诡异的逻辑。弗兰契丝嘉站在一旁笑得肩膀轻轻颤抖。坐在床上的希尔维雅也露出了笑容。
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房间角落的阴影处。
望着那两把彼此依偎着靠在墙上的剑。
沉默中,只剩下鸟儿轻啭。持续几天的严寒之后,天空终于放晴了。这些小鸟想必正忙着谈情说爱吧。
"……希尔维雅陛下,微臣听说挖掘作业仍在持续进行着。"
弗兰契丝嘉忽然开口提起这件事。
"……是啊。我试着制止过了,但骑士团的人说什么都不肯放弃。就连现在也是……"
骑士团的人今天也在挖掘被埋没在谒见大厅瓦砾堆下的银阴宫,持续搜索着。他们强辩说,就算要重建中央大殿,这些碎瓦砾也非得除去不可,因此希尔维雅也不好下令制止。
但是——希尔维雅知道他们想在瓦砾堆中寻找什么。
而且也知道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找得到。
"总不能让女王陛下一直在寝室里面接见臣子呀。"
弗兰契丝嘉刻意以开朗的口吻说着。
"西侧宫殿比较没有受到损坏,大部分修复工作都完成了。不如暂时将西侧宫殿的二楼大厅当作谒见厅使用吧。虽然离这里有点远是个问题,不过因为动员了所有札卡利亚知名的建筑师和工匠,现在西侧宫殿可以说是美得焕然一新呢。"
希尔维雅展露笑颜。
"我知道了,谢谢你。费用就从国库这边——"
弗兰契丝嘉举起手制止,不让希尔维雅把话说完。
"费用当然是由札卡利亚这边来负担。"
"不行!"希尔维雅皱起了眉头。"这样会变成不当征税!"
弗兰契丝嘉笑着摇了摇头。
"这其实不是为了陛下而进行的修筑工程,而是要布置下个月微臣就任首相的庆祝典礼会场而做的呀。"
"哎呀?"
希尔维雅举起手捂住嘴巴。如此铺张的庆祝方式令她感到讶异。
"下个月吗?现在举办庆祝典礼好吗?目前城镇还在一片瓦砾堆里呀……"
战争结束到现在还不满一个月。圣都各处遗留的伤痕仍是一片令人怵目惊心的景象。而且现在还有一半以上的居民找不到自己的家人。但是,弗兰契丝嘉又接着说了下去: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庆祝呀。不勉强开一次庆祝会,把人民全都召集起来,这个城镇不会恢复生气的。"
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