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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裘斯放声大笑,但克里斯却仍拖着脚步毫无戒心地缓缓向他靠近。在催眠之神索姆奴斯压倒性的力量之前,他的辨识能力就好比遭到强酸腐蚀一般,缺了一角。
「你真是太可怜了。」路裘斯站在克里斯的剑锋可以触及的范围内说:「不过你的命就是如此呀!你浑身沾满鲜血,遍体鳞伤趴在地上挣扎着向前爬行,朝着到不了的城堡移动,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地一个人……」
他逆向握起自己的剑向上高举。
「——死在这里吧!」
向下挥动的剑刃刺穿了眼前的血肉之躯。
剑刃挑起了一块块的血肉,大肆污染着普林齐诺坡里大教堂的正门内侧区域。
「圣女殿下!快救圣女殿下呀!」
「不行!我们根本无法靠近!」
「啊、啊啊!帕露凯诸神呀!请将眼前这些骇人的幻影驱除!乞求你们——」
耳边传来远处僧兵们近乎哀嚎的祈愿,弗兰契丝嘉靠在沾满了鲜血的城门上,手中挥舞着扯下炼条上的琉璃短剑,驱走死者们一双双逼近的手。
「准祭司座下!您可以跑到控制城门的机关那边吗!准祭司座下!」
她对着屈膝蹲在一旁的马尔麦提欧唤了一声。然而,当她低头一瞥,眼前的景象却令她愣住了。马尔麦提欧两脚膝盖以下已经泡在血泊之中,他抓着城门边的门轴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
(他、他的脚……被吃掉了?)
弗兰契丝嘉抬头,粗鲁地甩开脸上沾着的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液体,看见眼前壮硕的黑色背影。此时吉伯特的右臂已经失去力量垂在身边,却仍奋力地举起左手中的长剑,刮起一阵旋风将围上来的死者——铠甲上满是鲜血的圣王国士兵、圣袍上沾满了泥沙的僧侣,以及手持着银卵骑士团盾牌的骷髅一同砍断,踢到一边。
人圣堂前的广场现在已经完全淹没在红黑色的血泊之中。
(地狱之门完全打开了!)
(我、我身上竟然聚集了这么多人的愤恨吗?)
弗兰契丝嘉膝盖在颤抖……不行!我不能倒下!我不能被恐惧吞没!她拼了命地说服自己,但成群的亡灵也同样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弗兰殿下!」吉伯特背对着自己的主子大叫:「我要一口气杀开一条通道!请您沿着城墙往南圣堂方向逃走!」
在弗兰契丝嘉答话之前,吉伯特已经先一步冲进左侧朝他们逼进的成群骑士亡魂之中。她抱起了马尔麦提欧轻飘飘的身子,擦过一旁的门柱飞快跑了出去。然而,此时视线角落,那高大的黑色背影在摇晃中连同剑身上的光芒一同被腐肉筑起的高墙吞没。让弗兰契丝嘉忍不住停下脚步而回头,「吉尔!吉尔——」
脚底下污秽的血池高涨,涌出了新的白骨和肉块,组成一副又一副的身躯,将吉伯特和弗兰契丝嘉彻底地隔开,再也看不见了。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弗兰契丝嘉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惨叫。
(吉尔!吉尔!不要!不要!这不是真的!吉尔——)
那一身黑影此时已经再也看不见,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弗兰契丝嘉朝着他最后留下的背影方向准备飞奔出去,腰上却传来一股力道将她勒住。
「圣女殿下!不可以!」
「你放开我!」
弗兰契丝嘉疯了似地意图甩开马尔麦提欧的手,但却在最后一刻想起这名年老准祭司已经无法行走。
「圣女殿下!圣女殿下!」
他的两眼淌出了鲜血,双手紧紧攀附在弗兰契丝嘉的腰上往上爬。
「您听得见吗?快用您手中的匕首刺穿在下的心脏!」
「你——你说什么?」
弗兰契丝嘉紧握着琉璃短剑的左手忍不住发出颤抖。
「快点!现在需要有人流血!而且那些血必须是从您亲手划开的伤口中流出来的!」
「准、准祭司座下,您、您说什么……」
「——快点!」
马尔麦提欧大叫的同时口中喷出血沫,同时伸手紧紧握住了弗兰契丝嘉的左手手腕。她呆住了。耳边马尔麦提欧的声音犹如滚烫的热油般灌入她的耳中。
「您必须手刃活生生的生命!您必须憎恨自己——」
(我得憎恨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您必须害怕战争!」
「您必须渴求鲜血!」
「您必须为死亡感到畏惧!」
(不对!这不是马尔麦提欧准祭司座下的声音!)
(这只手——这只握着琉璃短剑的手也不是我的手了!)
迎光闪耀的琉璃短剑被一股力量高高地举到了弗兰契丝嘉的头顶;马尔麦提欧的脸上充满了喜悦的神情。接着,弗兰契丝嘉的左手笔直朝着马尔麦提欧那件圣袍的胸口挥了下去。在一阵阵祈祷声包围之下,一切都变得朦胧,只有匕首刺穿骨肉的触感是唯一的真实。
大量的鲜血飞溅,染红了她的手、她的胸口、还有她的脸庞。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