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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在您赢得胜利之后,君权神授的概念就会从此消失了。」
「准祭司座下,您是要我——将教廷和国家政体切割开来,是吗?」
「普林齐诺坡里应该回归到观星塔的作用了。」马尔麦提欧以柔和的声音说:「如果那时候您还要让我这不才的马尔麦提欧接任普林齐诺坡里主教的工作,那我会恭敬地领命的。」
「这种事您自己亲自来做不就好了!」弗兰契丝嘉忍不住大叫,同时朝着眼前披着圣袍的孱弱神职者逼近。「您就任大主教之后亲自把教廷跟国家权力划分清楚!这样不就好了!为什么连这种事都要推到我头上呢!而且,您这么做不是要我跟圣王国全境的数万名神职者为敌吗?」
「最初的一道丝线不就是由您斩断的吗?」
老祭司的背影传来沉稳的答话声,让弗兰契丝嘉顿时哑口无言。
——没错,杀死大主教的人就是弗兰契丝嘉。
「这是帕露凯诸神的选择,因此您得背负这个责任直到最后,就算趴在地上也只能继续前进。」
弗兰契丝嘉怯懦地摇摇头。她那对纤弱的肩膀上再也无法多承受一根稻草的重量了,这点马尔麦提欧应该也知道才对,但他却——
他却要弗兰契丝嘉再背负帕露凯诸神的意图。
弗兰契丝嘉转身,钟楼上方忽然灌下一道冷风,吹着弗兰契丝嘉金发底下的颈部肌肤。这阵晚风也吹乱了火光,让映照在厅内墙上的影子剧烈地摇晃着。
(算了,不管马尔麦提欧打算怎么做,枢密会议中的决议才是一切。)
(明天我会试着争取其他枢机主教的支持,只要我在会议中持续高唱马尔麦提欧的名字,风势必定会转向。)
就在她这么说服自己,正要步出钟楼的同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圣女殿下。」
弗兰契丝嘉回头。
马尔麦提欧站在祭坛前方,同时把身子转了过来。
「……什么事?」
弗兰契丝嘉用嘶哑的声音应着。
「请容我再问您一件事,圣女殿下,您长年和托宣女王陛下一起出入战场对吧?」
「……您是说蜜娜吗?是,那当然。怎么了?」
「请问女王陛下……她受伤的时候,您有接触过陛下身上的鲜血吗?」
「……咦?」
(蜜娜的血?)
惊讶之余,弗兰契丝嘉同时也想起了之前的一场战役——在她策划杀死大主教之后,和米娜娃一同骑马追寻下手杀死大主教的克里斯,但计划却被圣王国识破,派出数千士兵包围他们。尽管弗兰契丝嘉要米娜娃一个人先走,但是她却扛起了弗兰契丝嘉,单手抓着惯用的巨剑强行突围。两人身受无数的刀箭伤,淌出的鲜血也交融在一起。
「有过……怎么了吗?」
马尔麦提欧脸上忽然显露出哀凄的表情。而弗兰契丝嘉知道,这绝不是因为烛光摇曳,晃动着这名准祭司脸上的阴影使然。
「这代表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这代表了您果真是被神灵选中的人。」
「您说蜜娜的鲜血怎么了?」
(他提到的不是杜克神的血脉,而是蜜娜的血?)
在弗兰契丝嘉追问之下,马尔麦提欧却只是垂下视线地摇摇头。接着再提起原来那条白布,用白布蒙住自己的眼睛。
「现在我不能告诉您。这种事圣女殿下您也常做的,在赢得胜利之前,绝口不提该保守的秘密。」
弗兰契丝嘉紧咬着下唇,转身往阶梯方向走去。
出了厅堂,走下几层阶梯之后,她看见一道几乎要和黑夜同化般的高大男子身影。吉伯特一直站在这里待命。他提起油灯,朝着弗兰契丝嘉靠近一步。
两人一起走出尖塔,来到沉浸于夜色中的中庭。几幢耸立的礼拜堂中传出了烛火的光芒,还有微微的祈祷声。为了提早进行枢密会议,必须事先完成的仪式都得不眠不休地及早结束掉。
当他们来到中央大圣堂与正门间一片宽阔的广场上时,弗兰契丝嘉忽然停下脚步。吉伯特也一样,同时伸手抓住腰上的剑柄。
周围什么也看不见,黑夜里只有晚风拂过草坪和石砖地上的景象。但就连弗兰契丝嘉也察觉到了好几双目光和几个人的气息正包围着他们。
(……是谁?)
两人屏息地快步走进大圣堂,爬上冗长的阶梯,穿过五楼的空中回廊来到西侧圣堂。回到寝室之后,弗兰契丝嘉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对方一共有几个人吗?」
她总算能放心说话了,却也只能简短地这么问。而言伯特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对方究竟躲在哪里,只知道应该是在正门方向。」
「可是,他们动也没动呀!」
正门——换句话说,那些人不是神职者,而是与教廷无关的人?比方说普林齐诺坡里的居民?
弗兰契丝嘉躺到床上……只剩两天了。我得尽快结束枢密会议的行程,早点赶回耶帕维
拉。不论中间遇到什么样的阻碍——尽管她如此说服自己,但唇齿间却忍不住吐出了懦弱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