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干燥的晚风夹带着沙尘和血腥味拂来,漫布在耶帕维拉西门外联合公国的营地中,大批军队带着成群的伤患还有从前线要塞撤出的物资接踵而至。一支支折断的旗杆尖端,各个公王国的军旗在晚风拨弄中显得无比凄惨。只有医务兵在这一批又一批的军队之中繁忙地到处奔走着。
(不行,天要黑了,我得赶快让撤退回来的部队有营地可以休息!)
宝拉站在西门边的了望台上俯视着整片营地,接着满头汗水地趴到地上,用黑炭于铺在地上的一块块板子上写着要给各个军队的每一项指示。
她原本的职务是医务兵,现在看到了大批的伤患,心里便不由得有一股冲动要飞奔出去。
但现在她可是整个公国联军的代理指挥官,不可能亲自为每一个伤患包扎处置。
「拜托!请把这些指示交给联军的各个部队!」
宝拉从了望台顶端将指示牌扔到台下去,下面接过指示牌的传令兵随即各自分头跑了出去。接着,宝拉抓起了身旁厚厚的作战计划书赶紧攀下梯子。
当她赶往阵地中最大的军议帐棚,身着铠甲、披着披肩的各公王国公爵和骑士团长都已经聚集在帐棚里了。尽管宝拉肩上也披着指挥官的披肩,但面对一个又一个年纪比她长上三、四倍的男人,终究还是忍不住畏缩了起来。
「对不起!我来迟了!」
一双双明显表现出不悦的视线随即朝着宝拉射了过来——是年老的公爵们。
「好了,快坐进来吧!」
坐在上位的札卡利亚公王用下巴比了比身边的椅子。这个生性温厚、性格上怎么看也不像弗兰契丝嘉父亲的老公爵让宝拉瞬间脱离了窘迫的情境。加上米娜娃也站在札卡利亚公王的身后,这也让宝拉觉得安心不少。
她坐到椅子上,将作战计划书放到膝上。这时候,榭露齐尼亚公王开口了:「我们得赶紧跟圣王国议和!现在已经不是继续跟圣王国为敌的时刻了!」
几个人听了,脸色凝重地跟着点头。榭露齐尼亚就在梅德齐亚北边,不论是跟安哥拉还是女王直辖领地都靠得很近,要是安哥拉军进一步挥军南下,继拉坡拉几亚之后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榭露齐尼亚,因此榭露齐尼亚公王当然会紧张了。加上这名公爵已经年过六十,继续随着军队驻兵前线,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
「札卡利亚公王,余听闻您擅自把王配侯派来的议和使者赶了回去,您为什么如此自作主张!」榭露齐尼亚公王口沫横飞地质问。
「那不是议和,而是招降!对方要求联军交出他们要的人,而且没有商量的余地。」
札卡利亚公王稀奇地吐露严厉的语气。
「他们要的人?……是指圣女殿下吗?」
「不,他们要的人不是弗兰契丝嘉。」
札卡利亚的视线瞟向身后的米娜娃,但什么话也没说。榭露齐尼亚公王这下子也不再说话了。陪同出席的几名骑士纷纷投以讶异的眼光彼此张望着。而这个话题的当事人,米娜娃则满脸苦涩的表情咬紧自己的下唇。
王配侯路裘斯要的人米娜娃其实是圣王国托宣女王的姐姐,这件事札卡利亚公王已经让联军的其他几名公王知道了。这瞒不住他们。而且,这个要求联军说什么也不能接受,因为米娜娃是公国联军这边跟圣王国交涉时唯一的王牌。
「要是现在跟圣王国议和,对我们可是绝对不利呀!」
其中一名骑士团长发表了他的看法,而周围的其他骑士们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我们的前线要塞已经被对方攻陷了八个,整个战线几乎已经退到耶帕维拉外围了;补给问题变得更加困难,而梅德齐亚公王仍在对方手中,在这个状况下跟对方议和,我们联军根本形同败北呀!」
「是呀!我们至少要撑到弗兰契丝嘉卿回来呀!」
宝拉低头望著作战计划书被翻烂了的封底,紧咬着下唇强忍着内心满溢的焦虑。
公国联军现在是连战连败,几乎丢掉了所有的前线据点。
「哼,我们之前把七万联军交给了弗兰契丝嘉卿留下来的作战计划书,结果还不是落得现在这副窘境!」
满脸横肉的齐露玛尼亚公王以气愤的语气发出不平之鸣。这人在弗兰契丝嘉还在耶帕维拉的时候可是把这位圣女殿下高高捧在头顶上,极尽谄媚之能事,但现在却翻脸像翻书一样露出了讥讽的语气。此时他瞪着宝拉的目光也带着相当程度的轻蔑。
「这三天以来,我们谈论的结果都是说要等战况好转再向对方提出议和的要求,但现在呢?情况不是每况愈下吗!我们采用的战术竟是一个不在战场上的人拟订的,这有什么用嘛!」
「弗兰殿下她——」
宝拉忍不住用力地拍着放在桌上的厚重作战计划书,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接着,在场众人的视线同时刺向宝拉,让她随即受到震慑,低下头,但仍试着挤出声音说:
「弗兰殿下把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形写成了作战计划书,把作战计划书留给我们……就算她人不在这里,但她根本没有离开我们!」
「那你就把这些作战计划书交给在场的骑士团长呀!你太年轻了,虽然只是形式上的代理指挥官,但你并没有能力领导整个公国联军!」榭露齐尼亚公王随即顶了回去。
「是呀!有什么紧急状况各国的骑士团还是得独力作战的!」齐露玛尼亚公王接着说。
「不、不行!现在公国联军的指挥系统不能分裂呀……」
「你还不是允许拉坡拉几亚公国的军队撤退了吗!」
「那、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