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你们搞什么呀!一个都不准进来!现在还不可以打招呼、不可以探病!你们以为弗兰殿下身上到底缝了多少针呀!她需要绝对的静养!谢绝会面!」
宿舍的大房间门前,宝拉可爱的怒斥声回荡着。
「我也不行吗?我可是弗兰的父亲呀!拜托让我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就算是公王殿下也一样不准!」
宝拉将正要闯进屋里的札卡利亚公爵硬是推回到走廊上。
一场激战后,圣女弗兰契丝嘉遍体鳞伤地回到了耶帕维拉。诸侯、将军,和镇上的百姓全都担心地涌入了札卡利亚参列入员下榻的饭店中。米娜娃和弗兰契丝嘉的伤势非常严重,宝拉因此而绷紧神经。现在这栋饭店的三楼房间里,只有弗兰契丝嘉和四名亲卫队员而已。
「我说那些人呀,没一个考量到伤患的卫生问题!尼可罗也真是的,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居然完全不见人影!」
宝拉在气愤中将房门上锁。
克里斯坐在椅子上,忽然觉得一阵安心。
想必是因为宝拉恢复成原本那个表情丰富的女孩,这点连克里斯自己也察觉到了。
「宝拉,拜托你安静一点。你声音太大,会震到我的伤口……」
米娜娃包着绷带躺在弗兰契丝嘉旁边的另一张床上,哀求似的对宝拉说道。
「蜜娜,你在战场上总以为自己躲得掉,每次都这么乱来!你要搞清楚!敌人一次来了一千个,这已经不是躲不躲得掉的问题了!拜托你这次受了伤好好想想,以后别再这么乱来了!换你了,吉尔!」
吉伯特伸直双腿,坐在靠墙的地板上,听到宝拉提到自己,一脸惊讶的表情。
「我没受伤——」
「少骗我了,你以为你左肩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会看不出来吗?」
吉伯特一听,眉头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坐在一旁的克里斯也吓了一跳。他完全没察觉到吉伯特有受伤。宝拉冲上前去硬是把吉伯特的铠甲扯下来,剥掉他的黑色上衣,沾着血水的绷带就紧紧地缠在他的左肩上。
「唉呀,讨厌。你竟然用这么随便的方式处理伤口。这块布根本是脏的,伤口会化脓啦!快说,你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至少是三、四天前了吧!讨厌,这些日子你到底跑去哪里了嘛!」
宝拉一边叨絮地念个没完,一边将涂了伤药的棉片敷在吉伯特的伤口上。
「我去了圣都。」
听到吉伯特的回答,宝拉愣住了。克里斯也倒抽了一口气,望着吉伯特。
原本一直仰视着天花板的弗兰契丝嘉,此时脖子也稍微扭动了一下。
米娜娃勉强撑起身子,强忍着疼痛皱起了眉头。
宝拉帮吉伯特重新缠好绷带后,快步走向克里斯,像是要弥补之前闹僵了的气氛似的,对着他说道:
「好了,克里斯,最后换你了。」
「……我、我没有受伤啦。真的。」
「咦?可是、可是,你的手臂上不是沾满了鲜血,还整个变成了黑色吗?」
克里斯活动了一下手臂,将两只手摊在宝拉面前。他身上的红黑色异样斑纹此时已经消失了。
「那其实并不是伤啦。」
克里斯喃喃自语着——如果那是病呀、伤呀之类的就好了。宝拉的眼神显得有些落寞,但仍强打起精神摆出笑容,说可能也有瘀青、骨折什么的,硬是帮克里斯进行触诊。克里斯身上的野兽烙印已经不再放出光芒,看起来就像是淡红色的筋脉。
这时候,克里斯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米娜娃额头上泛着青光的事。
——那是刻印吗?为什么米娜娃身上会有刻印?
——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克里斯不敢确定,猛摇着头试图摆脱这个疑问。
周围陷入一阵沉默,大伙儿都不知道该搬出什么话题。在一阵静默中,只听得到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
每个人身上的伤口也因此逐渐扩大。不论是身体,心理上,还有人与人之间存在着的……这些伤痛折磨着克里斯。那场战事应该已经落幕,但他们身上的铁锈味、血腥味却都没有消失,内心的不安此时反而更加深刻。
最重要的是尼可罗不见了,他是真的消失了。但是提起这个话题,众人身上的各种伤痛又会因此被揭开。所以没人敢提起他的名字。
——他到底跑去哪里了呢?他为什么不跟弗兰契丝嘉说一声就离开了呢?
——我们身边的人会像尼可罗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忽然消失吗?
——吉伯特虽然是回来了,可是……
一阵沉默之后,弗兰契丝嘉开口了。
「好啦,吉尔,我知道你去了圣都,然后呢?接着说下去吧。」
这似乎是勉强挤出来的声音,既平板又没有表情。
宝拉紧咬着下唇没有出声,继续为克里斯进行诊疗。吉伯特再度开口说话了。
「……我接受黑蔷薇骑士团的召唤,先去了一趟伊梅汉。我在那里见到了剑审院的院长康纳法罗,然后跟他做了一次交易。」
「所以,对方是要你暂时回去担任黑蔷薇骑士团的间谍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