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溢出,恐惧取而代之地渗透了他身上每一根末梢血管。意识被这阵恐惧给蚕食鲸吞,最后一刻,他勉强察觉到了米娜娃甩着一头红发,猛然挥出手中那厚实而锐利的巨型铁板……
*
普林齐诺坡里大教堂的正门前,城墙下的火炬中升起一座高耸的黑影,乘着板车逼近。这是由木头组成、稍微比城墙高的攀爬工具——攻城塔。是能够将己方士兵送入敌方城塞的大型军事武器。
「敌方在两处推出了攻城塔!现在已经和我们的城墙接触了!」
主圣堂上的圆顶室中,一名士兵焦急地向弗兰契丝嘉报告。
「派吉伯特过去。爱诺米雅门就不管了。把二队派到城墙上去!还有,在城墙上洒油,不点火也没关系!只要让他们站不稳就好了。弓兵继续对准破城槌攻击!帮我把宝拉找过来!」
弗兰契丝嘉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发出指示。
「我呢?我要去哪里?城墙上吗?」一旁手持望远镜的尼可罗开口询问。
「你要在这里帮我看准什么时候可以发动攻击!要最精确的时刻!」
军医听了咬着牙、再次将望远镜贴到眼眶上。
「我还以为对方不可能在晚上就把攻城塔组起来呢。他们的工兵真了不起。」
弗兰契丝嘉揉了揉眼窝下方,叹了口气。她忍不住想着,这下子肯定多出两个黑眼圈了。入夜之后几刻钟以来,对方的攻击不但没有减缓,反而还变得更加密集。她错估了对方的攻城塔完工时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失误。这东西大到不是部队在进军的时候可以带着走的,得当场建造。现在镇上已经没有居民百姓,所有工具和建材对方是要什么有什么,所以才会这么快吧。一阵士兵们的疯狂鼓噪声透过城墙传了过来。
「弗兰契丝嘉殿下!」
这声女性的呼唤让弗兰契丝嘉回过头去。几名中年妇女身着被煤炭弄脏的礼服,在僧侣的带领下手持油灯登上楼梯来到圆顶室。领头的人竟然是市长夫人。
「怎么了吗?」
「也让我们帮忙防守城门吧。」
「那些男人只会抱怨发抖。」「如果只是把木头钉起来,再把门顶住,我们女人也做得到。」
「不行,这是战争!请各位跟孩子们一起到地下——」
「那可不行。」
市长夫人以强硬的口吻打断弗兰契丝嘉的话。
「这是我们的城镇,我们的大教堂,所以我们也要参与这场战争。如果就这么把守城的工作全推给圣女殿下一个人,那么天上的神灵也会舍弃我们的。」
弗兰契丝嘉的心绪仿佛被一波波的浪涛给掀翻了。我军报告各城门遭到攻击的喊叫、火箭划破空气的交错声、城墙上敌我双方剑锋相抵的碰撞声等等,这些战场上的喧嚣全都融成一体,向她袭来。
(要告诉她们吗?)
(告诉她们这是我的战争,是我一个人的战争。)
(我根本不是圣女,也不是为了守护什么而战。接下来,我还要将这座城镇——)
即便涌出这样的想法,弗兰契丝嘉仍旧握拳将它捏碎了。
因为她早就已经决定要将所有能用的棋子全部拿来利用。
她避开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她的尼可罗的目光,对市长夫人说道:
「我知道了,建材在西南区的仓库里头。就麻烦各位帮忙搬运建材,传递消息吧。请各位听从阿丝特雷雅门前的百人队队长指示行动。如果真的想帮忙,请尽可能地召集人手,祝各位好运!」
在镇上妇女离开之际,宝拉和她们擦身而过,赶到了。
「弗兰殿下,您找我吗!我、我真的要担任攻击队的指挥——不、不对,我、我真的要随攻击队出动吗?」
已经换上医务兵蓝色制服的宝拉,一脸慌张地跑上露台。夹杂着火星与烟硝的炙热旋风席卷而过,这里只剩下弗兰契丝嘉、宝拉,和尼可罗三个人。弗兰契丝嘉从军医手中接过望远镜再递给宝拉。
「是真的。你看,不管怎么做,城门迟早会被攻破。我们必须转守为攻才行。接下来,防卫城门的工作我打算交给尼可罗跟吉尔,不过我希望吉尔可以一个人挡下来。所以,你要带队攻击。」
「可、可是,部队一出城就会被对方团团包围住呀!」
「你忍耐一下。」
弗兰契丝嘉的视线越过尼可罗阴郁的脸庞,望向城墙外的夜空。
「再一下,只要再一下下——那两万名圣王国大军就会落入我的陷阱中。」
「陷阱?可、可是,镇上不是只有敌人而已吗!」
「是呀,不过……」
弗兰契丝嘉已经无法再直视尼可罗的脸庞。
「不过,我这身傲慢是不计一切代价的。所以,尼可罗得待在我的身边。」
所以,她只能忍耐。
(宝拉,你接下来也要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注视着我的罪孽。然后,遵循我的指示杀出一条血路。)
就在这时候,风势改变了。正在以望远镜眺望城外的宝拉忍不住为之屏息。城外的一片漆黑中,忽然亮起了点点火光。
极南军将军克斯塔克勒塔躺在许久不曾享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