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8.死者的呼唤

  暗夜中耸立着好几座黑色尖塔。从城镇外的丘陵望去,整座大教堂看来就像是融进了黑暗夜空的倒竖冰柱。其中包含圣堂和钟楼,还有西边一些建筑都还没有完工,扩建的速度慢得就好比在怜悯人们的生命周期短暂,不希望为此剥夺掉工人们太多时间一般。

  大教堂前方壮阔的街景和诸多建筑比起圣都丝毫不逊色。即便到了深夜,仍有一盏盏的明灯在黑暗中照亮了石砖砌成的民宅。

  这里是普林齐诺坡里——是聚集了帕露凯诸神的圣地。

  虽然这个信仰在一般百姓心中早已式微,但东方七个公王国却仍将结盟地点选在这里,而圣王国军也选了此地作为首要进攻目标。这理由朱力欧非常清楚。

  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因为对人民来说,这里仍是帕露凯诸神居住的圣地。而每个来到普林齐诺坡里朝圣的人,也都会受到圣地庄严的气息震慑。他们会觉得撼动了他们心灵的,正是神灵的神圣光辉,而大主教一直以来也是以此掌控了帕露凯诸神信仰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面对这种愚民作法,朱力欧丝毫没有瞧不起这些信徒的意思,因为朱力欧和他们一样。

  他曾经深信不疑的信仰,在迪罗涅斯和格雷烈斯展现出的刻印主力面前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因为没有比这种方式更能展现神灵的力量了。原本他以为坚强的信仰,在这种慑人的力量之前受到恐惧的心理作祟,竟如此轻易地被扭曲了。教他怎么能嘲笑百姓伏首于大教堂庄严的建筑,和大主教一身华丽的圣袍之前的模样呢?

  (算了,不想这些了。)

  朱力欧骑在马上,握紧手中的缰绳。

  (我现在得专心执行我的任务,专心去思考该怎么杀掉克里斯托弗洛这个人。)

  他望向驻扎在城镇外的营区。抱着银卵的母鸡旗帜在黑夜中飘扬,是银卵骑士团。

  普林齐诺坡里并非防御性高的都市,只有大教堂外有厚厚的城墙作为屏障,外围街道则是态意地向外扩张,没有依循特定的规则。但即便如此,大教堂外围的城镇仍有抵御敌方部队进犯的作用。一年前圣王国远征队的将军就曾经这么评论过——

  『如果真要为司掌傲慢的神祇命名,那这个名字一定就是普林齐诺坡里了。』

  那一批远征军最后只占领了大教堂,没有一并镇压外围的城镇。面对圣王国两万大军,当地的市民代表这么说:

  『这里是受到神灵眷顾的都市,异教徒的军队不可以进来。若是你们执意要占领这里,那就做好遭受天谴的觉悟把这座城市全烧掉吧!』

  这句话当然引发了圣王国军士兵的怒火,但整个部队却仍接到了不能对城镇百姓出手的命令。这其实不是因为圣王国军的将军害怕受到天谴,而是担心把这个历史悠久的宗教都市烧了,将引发国内帕露凯信徒集团式的反抗行动。

  结果这支远征军非但不能把大规模的攻城武器运进去,更只能张开到处都是漏洞的包围网,攻了几个月都打不下大教堂。

  但其中最令圣王国军感到惊讶的,还是普林齐诺坡里居民的态度。当信仰的中心-大教堂遭受敌方部队威胁,联合公国军拚了命地守城时,外围城镇的百姓却丝毫不为所动。这些高唱着异教徒的军队将会遭受天谴的信徒,这时却大门深锁地将自己关在家里。

  然而,在大教堂被攻陷、大主教流亡之后,这些居民竟将矛头指向联合公国军背弃了教会,说联合公国军的部队信仰不够虔诚,所以才会输给异教徒。

  现在,银卵骑士团就要面对这么一个『傲慢之神』普林齐诺坡里。他们受命要夺回帕露凯宗教的圣地,而现在挡在他们面前的,就是这么一个傲慢之神——此时讨伐南方蛮族的万名大军接到札卡利亚部队来袭的消息,已经要回防了。这么一来,若是银卵骑士团不趁早打下大教堂,那么他们就要在后防空虚的情况下面对敌人的夹击了。

  (妳要怎么办呢,札卡利亚的女狐狸?)

  (情况比起一年前那场战役更加险恶。面对驻守在普林齐诺坡里的一万大军,妳要怎么打这场仗呢?)

  朱力欧这两天一直寻找刺杀克里斯托弗洛的机会,同时也监视着银卵骑士团团长弗兰契丝嘉。这个女狐狸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似乎已经察觉发兵的消息走漏,完全不召开作战会议。

  (圣王国军熟知大数堂的内部结构,现在应该已经完成部署,防止敌军进犯。这么一来,就算他们想要趁夜偷袭,肯定也行不通。)

  对于银卵骑士团来说,非得将驻守的圣王国军全部赶出普林齐诺坡里,才能打赢这场仗。即使弗兰契丝嘉-德-札卡利亚拥有高明的谋略,这场攻城战的局势也太险恶了。

  (还有那个克里斯托弗洛,妳又会怎么用他呢?)

  如果朱力欧读不出银卵骑士团接下来的进兵计划,那么他就只能在大教堂里等待机会了。但若是银卵骑士团开始行动,他的目标对象肯定会有落单的时候……朱力欧用脚拍了一下马儿的侧腹,骑马离开了山丘。

  ※

  大教堂外的城镇的入口处,有一座大型的马车停车棚。银卵骑士团部队临时驻扎在这里。这么做其实是因为当他们来到普林齐诺坡里时,市民代表就跑来告诉他们,军队绝不可以踏进城内。

  「你们要是敢让我们神圣的市民身家财产受到损伤,一定会受到帕露凯诸神愤怒的天谴!」

  髭须满面的普林齐诺坡里市长口沫横飞地对着弗兰契丝嘉说:

  「普林齐诺坡里会陷落,原本就是诸侯的信仰不够坚定而招致的结果,现在我们每天都得承受这个神圣的大教堂被敌人夺去的屈辱,我才不相信你们领有大主教座下的神命呢!」

  这般惹人嫌恶的说话方式,在这个马车并排的、简陋的停车棚中激起了周围一盏盏油灯不平地轻曳着。

  「唉,有没有搞错?我们可是救世的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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